这几年,刘加荣投身军伍,至今不知父兄和马宝楠间,曾有过何种往来,闻罢长兄言,他直白问:“若是如此,则马宝楠所图为何?”
究竟是何原因在背后驱使着,让地位身份已经不俗的马宝楠,胆敢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来?
刘毕阮常年看不惯幺弟,对于刘加荣的疑问,无论符合逻辑与否,他总是下意识反驳:“我们要是知马宝楠所图为何,那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岂还需要在这里猜来猜去?”
长兄对他又是吃了枪药般发冲,刘加荣并不服气,无奈父亲在场,他说不得甚么,最后沉着脸看父亲一眼,欲言又止。
知子莫若父,刘庭凑太清楚膝下二子各自是何脾性,故而不能有半点偏颇,他选择忽视幺儿的委屈,同样也没给长子好脸色。
国丈冷声冷气道:“甚么都不知道的东西,我把你扣在这里,你还敢踢天蹦地,真是要反你老子了。”
刘庭凑从桌角抽出封密信,用力甩长子脸上:“拿去好好看看罢,看看大内那位,究竟是打算如何弄死我们一门三父子的!”
厚厚一封书信,里面密密麻麻写满字,刘毕阮拿在手里,一时间竟觉得它重如千钧,打开书信时,他两手不受控制开始颤抖。
刘加荣也凑过来,欲和刘毕阮一起看,见刘毕阮那拿信的手不住轻颤,他意味深长看了眼长兄。
“不,不可能!”
未等逐字逐句浏览的刘加荣,仔细看完书信内容,刘毕阮猛然把手中七八张信纸,用力团在手中,他拔高声音,怒意和诧异、不相信,以及动摇不安等诸多情绪,轰然上涌,冲得他眼眶泛红。
他站起来,质问父亲:“柴篌为何要如此?他没有理由,我们是他坐大殿最忠诚的拥趸,他为何要如此陷害刘家!我们父子,是为谁承担了駮铜矿的意外,是为谁承担了百年的身后骂名?他难道就不怕我们揭发他,让他身败名裂,遭万世唾骂?!”
“是谢知方,肯定是谢知方,是他在中间挑拨离间,谢知方是梁园的人,他是梁园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细作,爹您莫要中了那厮的离间计!”刘毕阮挥舞着两只手,绞尽脑汁为密信内容辩解。
其实,他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何想总想为柴篌开脱,不知从何时起,他和柴篌的荣辱,似乎绑定在了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密信内容为真,那他和柴篌之间,就不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变成了以他父子身家性命之损,换皇帝柴篌百代万世之荣的关系。
皇帝步步算计,步步没给刘家留活路,他已准备好揭发皇后私德有损,从而制造舆论,逼迫废后,从而借机再把刘家在朝地位往上抬高。
出头椽子先烂,届时,刘家势头过盛,有的是人愿意跳出来,替皇帝收拾刘家。
刘毕阮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当年,父亲并不看好柴篌,是他设计嫁女弟与柴篌,是他绞尽脑汁,做出许多利好之事,才勉强说服父亲支持柴篌。
一路来,他追随柴篌那样久。
从贫瘠偏僻的苍凉宋地,到物阜民丰的天城汴京;从买不起匹祁东汗血马的囊中羞涩,到坐拥万方财富的天下第一;从名不见经传的宋王公子,再到君临天下的九五至尊……
这一路,来他对柴篌赤胆忠心,死心塌地,间或为完成柴篌之命,不惜违背父意,可柴篌却要在背后捅他刀子,要把他往死了捅,捅得所有旧日人证物证灰飞烟灭,捅得象舞帝未来一片光明盛大。
凭甚么!
刘庭凑岂会不知儿子在想甚么,他笑了下,非是听了甚么笑话的笑,是被气笑:“我们谁也没想到,皇帝心计竟如此之深,怪不得,当初太上与和光内阁,要定下那么个,看起来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来汴京当继人,却原来,是我们目光短浅,全都被皇帝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