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位已走到宫城外。
李清赏抬眼,便见长街被明暗光线,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夕阳下的路边摊,此刻近饭点,各般摊位铺面食客渐多,另一边是背光的地方,有身披陌生制式甲胄的卫军,在那里刚收整好队列。
“那些是甚么人?”李清赏用力嗅着虚空里的食物香味,转头问柴睢,“好像列阵与人对峙了。”
她对动刀动枪的氛围,并不陌生。
“咱们今日同柴篌对峙时,三大营调兵入城了。”柴睢腹中饥饿,瞧见路边有家卖饼的招子,登时满心想吃韭菜鸡蛋馅的素菜饼,眼睛盯着饼摊挪不开。
“你调的,还是皇帝调的?”李清赏对于其他兵马出现在此略感意外,毕竟今日在宣汩殿里,几乎每个人都在强调,今日事半分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将会引起社稷不稳。
李清赏当时可心说,甚么社稷稳不稳,这分明是人们常说的家丑不可外扬,当家丑放到他们柴家时,就成了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件,有些人,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柴睢在身上摸来找去,漫不经心道:“阿照和皇城卫对峙上了,禁卫军围了梁园,三大营未免两方动刀兵,有责调兵入城,不必奉任何命令,带钱了么?”
柴睢摸遍全身,没带钱。
李清赏点头又摇头,点头表示知了那些陌生甲胄来自三大营,摇头意味自己也没带钱,出门时着急,钱袋子落家里了。
柴睢举目四望,朝个不起眼的墙角下走过去,李清赏跟着迈步,拐个弯后这才发现,原来舒照带领的上御卫二十余人,并一架马车正等在此处。
“带有钱?”柴睢走过去同舒照说话,“想吃那边的菜饼了。”
舒照即便身披甲胄腰间佩刀,依旧是上午送她们来时的那幅大大咧咧,完全看不出白日在宫门外,和禁卫军之间,发生过怎样的对峙与熬搏。
他掏出钱袋子,递过来:“乘车么?”
“走一截,过了这段路再乘。”柴睢打开钱袋子看看,应了舒照之言,拉李清赏朝那厢路边馅饼摊去。
此处街道虽不若大明御街繁华,诚也因临近晚饭时,往来正多,饼摊前围了七八位食客。
柴睢买了李清赏想吃的羊肉饼,以及自己要吃的韭菜鸡蛋饼,两人在熙来攘往的街上,边走边吃,边吃边聊。
不聊不行,李清赏见识过今日事后,有万万千的话想和柴睢讲,胸腔里炽热翻滚。
“我以为,今日你会在宫城里,和皇帝刀子见红,嘶——”李清赏说着话咬一口饼,刚出锅的热馅饼烫嘴烫牙,叼不住,险些再吐出来,被她抽几口气囫囵吞下。
柴睢偏头看她被烫嘴,甫腾出手,准备伸过去接她可能吐出来的烫嘴馅饼,便见这女子嘴里三团两团,梗脖做了个吞咽动作。
得,吃下去了。
“倘真到刀见红那一步,内阁和六部尚书,会以最快速度率百司诸臣闯宫,”有了李清赏被烫的前车之鉴,柴睢把韭菜馅饼,沿边缘咬个口子放热气,“在宣汩殿时,我见你似乎不曾被那些把戏吓到,热闹看得可足?”
街两侧商户林立,旁边路边摊棚子下,摊主正用大铁锅炒菜,灶肚里的火苗忽沿锅壁窜起火焰,挥舞着黑色铁铲的摊主,颠勺动作大开大合丝毫未停,仅是眯起眼,把身子稍往后避了下。
斜对面酒家二楼,有酒客于敞开的窗户前,挥着手臂唤下面路过的食担子,先是大嗓门问询了价格,随后要食担娘子,给他称一只麻辣味鸭架送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