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当真厌恶宫中的日子,那么便由他日后处理好这些琐事,再去找到她,陪着她游遍万水千山。
宋池始终伴着他,可回京的路上,陛下竟当真不曾提起再寻娘娘一事。
直至到了京城,路过鲁伯的那处乌黑大门,他似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去问一问,她可曾来此处寻过谁?”
他竟隐隐盼着她来寻过王时。
起码如此,也可以证明另一个自己存在于她的心里。
宋池应声而去,良久折返,面带难色地冲他摇了摇头。
“不曾。”
“知道了。”他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些微期盼,“走罢。”
此后的日子,他看似平淡地接受了她离开他的事实,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亲封持盈留下的那个孩子为太子,入主东宫,又命贺九安为太子师,自稚子时便开始好生教养。
身为君父,他无政务时,便常伴着这孩子。
只是无人知晓,在深夜里,他常常会回到那隅阙台。
他从不许旁人擅改其间布置,内室的装潢仍是她寝殿的模样。
他看见小几,便想起她曾经在这儿尝着果子,唇角粘着酥皮的碎渣。
他看见书案,便想起将她抱坐在其上时,她眼中的惊慌与羞涩。
他看见床榻,便想起他与她相拥而眠的一个又一个夜晚。
身处无人的殿宇,他径直走至床沿,轻抚着柔软的锦缎,而被面上是翩然若飞的蝴蝶织金。
他的眼睫似蝶翼般微微翕动几下,眼尾便染上了些许绯红,唇角噙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修长的手指仿佛抚上了爱人的脸颊。
他轻喃出声,嗓音有些低哑:“阿盈,朕回来了。”
无人回应。
指节之下,只是微凉的空气。
他枯坐到一旁的烛火燃尽,才拥着被子浅浅睡去,柳暗花明(三)
一晃三年,又是仲夏时节。
北境的暑热同京城不同,已有一个多月不曾下雨,连吹来的暖风都带着一股躁意。
不过持盈反倒更适应这样干热的夏天。
不似在南方时,多雨闷汗,连空气都弥漫着湿漉漉的颓靡。
用过午饭,她如今正躺在亭中的摇椅上,这亭四面环水透风,是府上最清凉的所在。
她面上盖着丝绢,轻晃着摇椅纳凉,却被一双手倏地掀开覆着的丝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