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
“那你呢?”
“我自然是睡自己的房间。”
她望了望身后紧闭着的门,伸了个懒腰。
“不要。”他双手包起她的手,“这一路太远,又站了许久,我感觉我的伤不大好,嘶……”
他轻抽一口气,虚扶着伤处。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装的。”她轻嗔道。
听罢,他站直了身子道:“好吧,可我不要独自回去。”
天幕忽暗,月辉落下,他的眸光软了软。
“我……想同你待在一起,我虽在你府上住了多日,还不曾见过你的住处。”
男子的语气带着些憧憬。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厉害,隐隐期盼着能从她的房间寻到些两人过去的痕迹。
可待她真的带他走进去的时候,他心里的期盼却一扫而空了。
这是和她寝殿完全不同的装潢。
舍了她从前喜欢的层叠纱帐,改用简洁舒适的绸缎,繁复的流苏刺绣也没有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低调的暗纹,连床角惯挂着的风铃也寻之不见。
她似乎在不动声色地抹去从前的所有痕迹。
连自己整日住着的地方,都由往日的娇俏富丽,变成了雅致清新。
“真没想到……你竟如此有雅兴。”
他望着她墙上挂着的出自名家之手的画卷道。
甚至请人作画,都未画她喜欢的蝴蝶,而是作一副鸢飞戾天之景。
她并未察觉他语气中的低落,只反问道,“那你从前所想该是什么模样?”
他垂首一笑:“肖想姑娘家的闺房实属冒犯,可我以为,以为……你的房间该是活泼明丽一些,而非如今这般,不似少女,倒似一个循规蹈矩的文臣。”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不似少女吗?兴许你看着那样的装潢,会觉得灵动可爱,可我却会害怕。”
害怕……
他的心中一绞。
是他曾经造成的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她并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看样子,仿佛已经走出了旧日梦魇。
他凝着她唇角噙着淡淡浅笑,只觉怜惜心疼。
若她真的走出了,放下了,便不会彻底回避,不敢面对。
鸢飞戾天固是好兆头,可蝴蝶破茧,也未弱其一分。
他究竟带给他的小姑娘怎样的痛苦?
他自以为是地布置了她最熟悉的寝殿,继而把那座寝殿,变成了困囿她的囚笼,以至于此后多年,她宁愿舍去自己的喜好,改变自己的习惯,也不愿再回顾。
“不必再怕了。”他放下手中的画,走至她面前,将她抵在怀中,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脑的长发,“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害怕了。”
她靠在他胸膛上,一边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边斟酌着他的话,不由问道:“对了,你是他的心腹,那你是不是……知道我从前的事情?”
他没有回应,她却自顾自接着道:“哦……你素来擅长工木机巧,他那时装潢阙台,是私事,定不会劳烦工部,所以……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你知道这些,所以才会待我这般小心翼翼,生怕我难过生气。”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托辞,她自个儿便顺通了思绪,他又觉好笑,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