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四号,上午,市长办公室。
蓝京心疼地看着眼神暗淡、眉头胡子揪成一片的詹泊,问道:
“夜里查到几点?”
“四点半,”詹泊也没卖惨,实事求是道,“期间在车上也眯了会儿。”
蓝京接过表格一行行快速浏览,道:
“大紫寺沿线本来监控摄像头就少只装了27个,有故障的居然22个,而且都在大紫寺周围,你觉得符合逻辑?四个工业培训学校18个监控摄像头,坏掉11个,正对学校大门、后门的全坏,怎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詹泊道:“我已猜到蓝市长当众发火的原因,其实您心里清楚监控归治安支队管,却借故让我介入检查,一检查全露馅了。”
蓝京笑了笑,指着他道:“我对你确实不满意,查这么久,我冒着生命代价发现的万桶汽油还是毫无线索,你说该不该批评?”
“是,是,我承认这事儿办得不怎样,”詹泊道,“主观上努力不够,没有排除万难一查到底的决心;客观上紫寺排外意识相当重,戒备心也强,而且都有种莫名的恐惧害怕乱说被报复,骨子里不信任我这样的外省干部……”
“我也是外省干部,为什么人家信任我?说到底还是工作方法问题,你抱着外省干部的心态,你是书记,你是队长,你是高高在高的警察,这种姿态跟本地老百姓打交道,人家能接受吗?当然格格不入!”
蓝京道,“今天上午你要负责查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蔡平河有没有经济问题!”
蔡平河即市公安局党委成员、市治安支队队长!
詹泊惊呆了,半晌道:“经济问题可……可可可……可不归我查啊,再说他在公安局的势力太大太大……”
蓝京一拍桌子,怒道:
“好查的话我直接请纪委将他拿下,还用费这么大周折?上个月部署迎接考察工作,一天查一条街这么多天也该将监控修复到位,他如今这样反常的损坏率,不是人为是什么?但必须经济问题,其它方面负面影响太大,懂我的意思?”
“蔡平河在经济方面不……不算贪,公安系统比他过分的大有人在,”詹泊道,“逢节过节娱乐业老板送红包打点,他向来不收,主动上缴纪检室就有几十万。”
“噢,调查经济问题还查出个清官来了,是不是笑话?这种人往往更有问题!”
蓝京道,“考察活动当前他竟敢在最关键的监控上面做手脚,以你的观点不为了钱,那为什么?是信仰!世间为了信仰宁愿赴汤蹈火,岂非更可怕么?再仔细想!”
詹泊低头沉思足足三五分钟,猛地抬头道:
“对了有件东西!他办公室有尊清代滴水观音瓷像,很神奇,往底座倒小半杯水,然后观音手里的净瓶能接连不断滴水超过半个月,价值不菲,局里都知道是紫寺黑道老大、擎天文化娱乐公司老板程霄在他四十岁生日所赠,他老婆信奉墨族家里不允许供奉神像,便一直放在办公室。”
“价值多少?”蓝京只关心这一点。
“不低于这个数。”
詹泊伸出一只手掌晃了晃。
“五万!”蓝京吃了一惊,“这样贵重的玩意儿敢堂而皇之放在办公室,胆子也太大了,不怕被人举报?”
“有人举报过,送到文物局鉴定为现代仿品,价格为三百五十大洋,又得意洋洋捧回办公室了,那份盖有市古玩协会鉴定章的证书至今还搁在旁边。”
詹泊道。
蓝京陡地笑起来:“考我眼力吗?别忘了我有位教历史的父亲,走,去公安局!”
市长突然视察市公安局可是件大事,车子还没驶出市府大院,李明骁已得到通知并紧急召回所有局领导,同时迅速整理内务、清理办公场所,秘书们紧张地快速撰写简要汇报材料,忙得鸡飞狗跳。
“今天来主要是看看110监控和指挥中心!”
蓝京挥挥手里的表格,“詹队检查发现,城区重要区域监控摄像头故障率高得可疑,比如工业技术培训学校大门对面的,难道110这边一无所知?”
市长直言不讳谈问题,李明骁和分管的蔡平河冷汗都下来。
李明骁瞪了一眼道:“蔡队向蓝市长汇报一下具体情况。”
转手就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蔡平河指着中心大屏幕道:“情况是这样,为提高中心员工查看各区域监控点的效果,系统采取自动跳过摄像头故障导致无画面的情况,所以他们看到的都是摄像头完好的画面,无法第一时间察觉故障。”
“照这么说摄像头一直坏下去,坏几年、十年也不会有人发现?”蓝京语气不善道。
蔡平河道:“有两方面措施查证,一是每年五月、九月监控中心有个全屏检查工作,届时发现哪个点故障就记录下来,安排人员维修;二是日常工作如果某个监控点发现问题,会调出附近相关监控,如果黑屏也会安排人员维修,大致这样的,蓝市长。”
蓝京语气稍有缓和:“全屏检查量比较大,但一年两次不够,我觉得要按季检查……”
“是是是,今年起按季进行全屏检查。”蔡平河一迭声应道。
“摄像头故障率高也是很严重的现象,特别学校大门对面,还有机关、银行、医院,可以说眼睛一眨就有可能出状况,怎么可以同一时间都坏掉呢?要是犯罪分子抢银行,我从哪儿调监控?而且现在事实是老叶家发生爆炸,农校街两端路口监控都坏了,到底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