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同在一家饭店,硬是到了日暮之时,喻知雯与沉凛默才勉强在走廊处见上了一面,两人身后同样跟着怀抱文件的助理。
不知是挂壁暖灯照映的缘故,还是其他,那双双冰冷的神情总算得到一点融化。
对于繁忙到不得不在订婚宴当天处理的工作,他们倒是习以为常惯了,会心一笑下难掩无奈。
沉凛默屏退了身后的男助理,向前一步握住了她的胳膊,轻声说:“一个小时后就要出场了,我们待在一起吧。”
她同意:“好。”
他说的待在一起,不过也是同处一个房间工作罢了,喻知雯换着中英签名在办公桌上签字,不似身上旗袍的温婉气场,钢笔笔尖划过纸张时的沙沙沙声凌厉而肃穆。
沉凛默夹着香烟站在开敞的窗前,一边吐纳烟圈,一边连着蓝牙和客户商谈,走动间,少许烟蒂弹落在锃亮的皮鞋上。
暂且的一室平静很快就被打断,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起规律的敲门声,喻知雯合上文件,知道这提示是要去准备婚宴的前奏。
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一切进行中的准备都要比事先预想的还要紧锣密鼓。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还未起身,一条筋肉匀称的手臂已经横伸而来,喻知雯仰起面颊,嘴角随即漾开欢悦的弧度,轻轻搭上了未婚夫的胳膊,两人齐齐往门外走去。
喻国山已经端着红酒应酬了许久,起先还矍铄如清水洗涤的双目略失精力,客套结束的间隙,他扫了眼逐渐入座的宾客,总觉得今天到场的人数要比先前看到的拟定名单格外多些。
他收回下颚,不期然与身旁的楚艾目光相撞,她刚与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夫人拥抱完,面上仍精神饱满,衬得身上的深红礼服更加喜庆。
“奇怪,从前合作过的客户也来了。”
不仅有与良喻常来往的大客户,还有那些甚至脸生,好似只联系过几次的小客户。
楚艾只笑着,她鲜少掺合丈夫公司的事,未觉有何异样,“嗯,都是在商界有头脸的。”
“……”
念头来的烦躁,喻国山终也说不出心底的重重顾虑,权且将这荒谬的不安清扫而出,抿了口红酒,恢复回了半是疲惫半是微笑的状态。
他与妻子在这典雅辉煌的婚宴厅里来回走动,从红毯的尽头绕到起始,成双成对的宾客走进这巨大的双扇门与他们碰面。
逢迎之中,喻国山竟见到了几位喻老爷子从前在生意场上的老友,他按住心里惊诧,赶忙地放下红酒与楚艾抬脚上前问候。
还未寒暄几句,身后便传来一道极为动听的女声,含着少女的清脆又有成熟女子的婉约。
“陆爷爷,樊爷爷,您二位来得早呀。”
他回望去,只见喻知雯和沉凛默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一对璧人行步缓缓,搀着手臂紧挨在一起,透着股绵绵不绝的甜蜜。
被唤作陆爷爷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往地上敲了敲拐杖,笑得欣慰,“转眼间小雯出落得愈发标志,都要嫁人了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岁月不饶人啊,老了,老了。”
“我记得,小的时候您还给我买过糖呢,那时的您和现在一样的精神,可哪有老了,”喻知雯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时,二寸长的珍珠耳环摇曳在颈侧,“小辈的祝您福满门,寿无疆!”
陆爷爷乐呵呵地笑着,很是满意地点头。
一旁的樊爷爷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沉凛默,半晌说道:“这不是莫家的小子吗,跟你父亲年轻时候长得真像,不错,你父亲近来怎么样?”
“劳樊董您记挂,家父一切都好。”沉凛默儒雅地躬身,低眉致意。
“请柬来得突然,没备下足足的厚礼,”陆爷爷塞了两个大红包到喻知雯手里,“先收着,回头我派人把大礼补送上你们婚房去。”
“多谢陆爷爷,您能赏光来我们就很高兴了。”
被晾在边上的楚艾笑得牙龈发干,趁着说话的空隙,她插了句嘴:“雯雯,还不快扶着两位老爷子进去。”
喻知雯温顺应下,樊爷爷却利索地一摆手,拒绝道:“不必了,我们还没老眼昏花看不见字的地步,自己走就成!今天是她的喜事,让准新娘子好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