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眉头舒展,虽然满脸不见笑意,但他轻松的姿态暴露他突然心情极好:“人有三急,儿臣先行告退。”不待老父亲开口,连走带跑出了宣室殿。
刘彻转向身边宦官:“他什么意思?”
宦官总管:“殿下刚刚很是着急好像误以为他今年得登基为帝。您一说出巡,按照往常来算,少则仨月,多则七八个月,说明最快也得明年。既然是明年的事,那还急什么。”
刘彻微微摇头:“不止这些。他以为朕出去一圈回来又不舍得皇位?”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总管不敢附和:“这事对殿下而言过于突然,殿下可能以为您想一出是一出。殊不知您去年就找大将军和大司马谈过。”
大将军和大司马竟然没有跟太子殿下提过。想到这点,宦官总管感到不可思议。
刘彻:“确实。他刚刚看到衮服尺寸差点摔倒。他是还不知道当皇帝的好。”
成为明君辛苦,成为昏君挨骂。凭前世修真界注重因果,太子殿下不敢荒淫无度,盖因他会因此寝食不安,有可能自己把自己折磨死。
太子担心老父亲猜出他所思所想,出巡回来为了跟他较劲依然退位,休沐日,太子领着儿子去二舅家。
抵达长平侯府太子就令儿子跟侄子玩去。卫伉儿子很是乖巧,刘进喜欢他。一大一小手拉着手去花园。卫登担心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年幼不懂事,把他们自己折腾的缺个不少腿,就令奴仆准备吃的喝的,他去花园凉亭盯着俩侄子。
卫青请太子去东跨院议事厅。奴仆送来茶水点心退下,卫不疑移到议事厅门外,以防隔墙有耳。
太子喜欢卫青这个舅舅不止他用兵如神,而是他真的很机敏。太子只是叫儿子陪侄子玩,卫青就猜到他此行有事相商。
“父皇前几日令织室给我量体裁衣,舅舅可知是什么样式的?”
卫青:“一年四季织女都会为你量体裁衣,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不待太子解释,露出笑意:“不逗你了。陛下同你明说了?”
“舅舅果然知道。”太子就知道问他就对了,“他又抽什么风?还是谁又刺激他了?”
卫不疑差点摔门槛上,太子殿下跟陛下真是亲父子,什么话都敢说。
卫青无语又想笑:“休得无礼!‘他’是天子,也是你父亲!”
“舅舅!”太子皱眉,“你就实话告诉我吧。”
卫青:“陛下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只有皇孙一个儿子,你认为陛下传位于你跟传给进儿没有不同。陛下不这样认为,你是他带大的儿子,他的皇位当由你继承。‘卫’姓尊贵,但是陛下一手捧起来的。你是刘家和卫家血脉,其实算是陛下一个人的孩子。皇孙不是。史良娣是鲁王妃妹妹。世人称他‘史皇孙’。陛下更喜欢‘卫太子’这个称呼。”
太子万分费解:“他弄这么一出只是因为进儿的母亲是史良娣,不是他一眼相中的卫皇后?”
卫青点头:“虽然很难理解,但确实是这样。皇后有你的时候陛下对皇后很是满意。你算一下那时我在做什么。”
“你已是关内侯?”
卫青笑了:“陛下同我聊过,他希望你的长相随他和皇后,有他的睿智果断,有我面对匈奴时的冷静和勇气,还不失皇后的温柔与和善。偏偏你做到了。你小小年纪敢同人赛马,剑术精湛。长安百姓都说你仁厚,你却提议修海纳城。据儿,你满足了陛下对储君的所有设想。”
卫伉:“陛下无法接受你当一天皇帝,甚至一年皇帝让位给皇孙。”
“可——您了解他,他肯定会后悔。江山固然姓刘,公卿大夫黎民百姓不姓刘,容不得他上下折腾。届时定会有人以死相逼。”
卫青诧异:“你倒是不担心平民误认为懦弱你无能。好比窦太后把持朝政的那几年,陛下心中烦闷只能出宫狩猎。”
“太史令属官都是我的人,司马迁不敢有失偏颇。史书上不这样写,黎民百姓误会又有何用?不过是当下过过嘴瘾。你当了这么多年大将军,仍然有人认为您有今日全靠有位皇后阿姊。您在意过吗?”
卫青:“他们羡慕嫉妒。你不一样,你是太子,离百姓远,他们无法羡慕,嘴上说的就是他们心中所想。”
“父皇也有人骂。”
卫青无言以对。
陛下何止有人骂,这些年就没有停过。
最早骂皇家无能只会和亲,后来骂陛下好武。楼兰为难大汉商人那几年,又骂天家父子一对糊涂蛋。
卫青:≈ap;ap;ap;ap;ldo;太子,以你的聪慧,此事也不是无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我是有法子。也想好应当怎么做。可我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他想游山玩水,我也想舒舒服服清静几年。”
卫伉疑惑不解:“你跟谁斗——陛下啊?”
卫青对傻儿子很无语:“一个家庭若想和睦,除了父慈子孝,就是有人牺牲退让。先帝十几个儿子看顾不过来,偶尔看一眼陛下陛下都觉着父亲很好。他对太子自然也是这样。陛下比我还不会为人父。若非太子哄着他。”父子二人可能早已兵戎相见。卫青觉着他不说出来太子也能猜到。
卫伉懂了:“那些宝剑衣服?”
卫青无力地抬抬手,示意他离远点。
倚着门框双臂环胸的卫不疑无奈地摇头:“那才多点东西?自然是日常生活中也让着他。”
卫伉恍然大悟:“难怪陛下时常骂太子‘逆子’,还时常抱怨儿子像老子,他那个老子当的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