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养好后,父亲居然催促他外出交友赴会,加之近来?宴会竟也色色合他心意,不再是那些吵闹的戏酒、低俗的淫。乐,多是诗会、文会、赏花会,才子佳人、风流文雅,贾宝玉再欢喜高乐不过?。
只他不知,此都是外头那些人专门迎合他的喜好弄出来?的。
这一等人乃因他自南山翁一案入了皇帝眼,特来?结交、示好;另一等是听闻他之“破案才名”,慕名而来?;
还有一等则是专来?酬谢的,南山翁一案,北静王遗党、忠慎亲王一系等多名官员被问罪,朝堂中?空出不少官位,虽有皇帝心腹,却不满额,因此升迁的不在少数,不少人家记了恩,便?命家中?次子幼子等与会,赠些谢礼。
不想,这等官家子弟见?了这“大功臣”,不免有些失望,贾宝玉生得灵秀、性情温和?,有几分诗才却不通时政,闻人打听立功之事,每每避而不谈,除去保密之名,竟有些心虚及恐惧,问得深了,还寻借口?遁逃,让人不由疑惑这“功臣”之名到底属不属实。
由此,便?有些“名不符实”的名声传出,越是如此,越有人求证,贾宝玉每每被人问得忆起那日将死之时的恐惧,渐渐地?不爱出门了。
因得不到证实,流言便?也越演越烈,直至一日圣旨下,提贾赦质审后,达到高。潮。
原平安州节度使李敏达获罪后供述,他与贾赦内外勾结,多次包揽词讼、卖官鬻爵,贾赦因被封存家产,下狱质审。
贾赦虽未定罪,但李敏达由南山翁一案下狱,贾赦又由李敏达牵出,一时间,贾宝玉踩着伯父上位的流言甚嚣尘上。
贾宝玉声名遂两极分化。
荣国府中?亦如此,即便?有贾母、王夫人,也弹压不住,邢夫人及身边伺候的诸如王善宝家的、贾赦的姬妾丫鬟等,日日在东院不避讳地?叫骂,每当贾母将邢夫人叫去训斥一顿,便?消停会子,过?后又继续,两房伺候之人更因此事别了不少苗头,闹得府中?鸡犬不宁。
贾宝玉、贾琏、探春、迎春等姊妹间也生了嫌隙,迎春更是日日落泪,见?了贾宝玉也不大理了,贾宝玉见?此又羞又愧,门也不出了,只呆呆傻傻地?念叨着往日姐妹和?乐的场景,念叨着离开多时的林妹妹和?云妹妹。
贾琏坐在房前的石矶上,茫然失措。
贾敬只许他打点父亲狱中?吃住,不准寻人打听或求情,老太太和?太太亦不入宫求见?娘娘,他便?只能白捱日子,等着“铡刀”落下。
贾琏不知坐了多久,忽觉身边多了个人,原是王熙凤,只听她道,“二爷,我越想越觉着老太太不对劲儿!你?想想那日她说?的话……”
——混账行子,你?祖宗、老子留给你?的钱不够花吗?揽这些烂事儿,去挣那些个昧良心的钱!就?为这几个钱,贾家几辈子的英名都叫你?给毁了!
“勾结外官、包揽词讼,往说?轻了是结党营私,往重了说?,那可是意图谋逆的大罪,尤其平安州节度使在外掌兵,这可是大忌,可老太太却一直指着钱说?话……”
其中?或许有替大老爷辩驳之意,但说?句不孝的话,王熙凤觉着老太太那日好似并不着急,甚至还有些欢喜。
她悄声同?贾琏一说?,贾琏依旧沉默,不知听进去没?有。
说?起贾母,她确实高兴。
昔年,荣国公贾代善对李敏达有提携举荐之恩,因而当年李敏达发现贾赦参与平安州屯兵之事后,迅速出手帮他扫了尾,作为回报,贾赦用印鉴帮李敏达平过?几回事,又给李家子弟及李敏达亲信写过?举荐信,如此有来?有往,两人便?联系起来?,这才有了后来?的一桩桩包揽词讼及卖官鬻爵之事。
这些年,贾赦避居东院不管事,贾母常常忧心终有事发之日会祸及满门,而今却只定了包揽词讼、卖官鬻爵等罪名,与谋反相比,这些算得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