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她跪着,所以不曾看到对方的神色,只听到了头顶传来一声不明所以的叹息。
现在想起来,王娡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觊觎太子之位这事,她不能认,也不能叫刘彘认。人都说兄友弟恭,做哥哥的怎么样先不论,这做弟弟的不能不恭敬。
“巧儿,你说”王娡心里烦躁,手上的针线就是一停。
巧儿抬起头来,疑惑的看过去。
王娡叹了一口气往依了依,将手上的东西彻底放下了。
巧儿从来看不穿自家主子的心思。但她不是个棒槌,也知道王夫人不似表面上看着的那般温柔贤淑。不过为奴为婢的要想过得好就不能刨根问底,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夫人累了就歇歇吧,奴婢手上的快好了,一会您边上那件奴婢来接手就成。”巧儿权当王娡是补衣裳补累了,所以轻快的回答。
王娡点了点头,不曾道出详情。她这人面上轻但心思重,许多事从不跟外人讲。
“夫人,大长公主过来了。”这时从外头小跑进来一个侍从快声说道。
这个时候过来,是为着什么?
王娡心中七上八下的想,但嘴上却很快吩咐道:“快请进来。”
刘嫖走过来的时候四周静谧的不成样子。她还以为这个点王娡在午睡。好在侍从一溜烟的进去传话后,殷勤的将她请了进去。
“我还以为自己来的不巧。”她扬起一个笑脸,朝王娡略屈了屈膝。
王娡快步走过来扶着她的手,还礼屈膝的幅度比她略深了些,“公主能来怎会不巧?恰好我缝补衣物累的慌,正好歇一歇。”
此时宫女巧儿赶紧将两件衣服收起来,刘嫖自然也瞧见了。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夫人不妨猜猜我是为何而来。”她笑着说道。
王娡神情不变缓缓摇了摇头,伸手请她去榻上落座。
“昨个陛下请我去甘泉宫说了会话。”刘嫖坐下后接过巧儿奉上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啜饮了一口。
王娡愣了一下,刚刚脸上温柔淡定的样子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叫刘嫖想起了寒夜里的狼。
“陛下向来对信任公主。”王娡赶忙垂下眼眸,拿着茶盏遮挡了一下自己的神情。
“我是专门来给你道喜的。”刘嫖也不继续卖关子了,她转向王娡在她一旁轻声说道:“陛下有立后立储之心了。”
王娡喝茶的动作一顿,惊讶中夹杂着惊喜的抬起头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只不过,唉。”刘嫖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是有人诚心阻挠啊。”
王娡的那颗心喜悦的如同春日高高飞天的风筝,但很快因为刘嫖的这一声叹息风筝径直的坠下地来。
“是谁?”此时王娡已经全然没有掩饰自己郁气的心思,她不快的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刘嫖听着她的询问眉头蹙起了一瞬又很快放下。
宫里谁不知道昭阳殿的王夫人向来温柔懂礼,对上恭敬对下宽和?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对方的话如同冬末冻雨般阴冷。
不过到嘴的鸭子可能会飞,这事搁谁身上都会生气的吧。
“还能有谁?”刘嫖语气颇有些无奈,小声地做了个‘周’的口型,“朝廷诸多官员可都是支持立长的。”她撇了撇嘴,将周亚夫亲自跑去甘泉宫上书的事情说了。
此时王娡也缓过神来。她仔细的听着,一字一句也不敢放过。
宣室殿内伺候的人向来口紧,若有人泄露了只言片语便立马会被赶出去。因此后宫的女人怕犯了忌讳,只敢暗自揣度圣意却不敢窥探行踪。偶有些许的消息传进后宫,也都是从不打紧的下人嘴里听得几句,不知真假。前不久陛下一走,这宫里的女人就成了睁眼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