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这般想着,将自己头发上的簪子摘下来。刚刚头发上也落了不少花瓣花苞和细碎的叶子,发髻肯定是要重新梳理的。
约么这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秀纱仔细的给她梳理好头发,挽成发髻,又拿来一个小巧的素银做的花蕊簪子簪在头上。
“她还没走吗?”刘嫖左右看了看铜镜,出声问道。
秀纱摇了摇头,也觉得这位公主真是有些不会看脸色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婉拒,她非要装作听不懂,硬坐在那等。
“行了,去看看吧。”刘嫖皱着眉头往外走去。来都来了,也晾了大半天,她再不出去就不大合适了。毕竟还不能撕破了脸面把人请出去。
大堂处,刘嫖刚迈进来一步,刘姝就起身站了起来。
“长姐。”她这般说着,恭恭敬敬的俯身下去行礼,再次抬起头,脸上就挂上了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刘嫖轻轻的递给秀纱一个眼神,叫她将堂内的人都领出去。“才见了人就要哭,这是埋怨我来晚了吗?”
刘姝摇了摇头,坐了回去,只是依然是哭哭啼啼的不曾回话。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擦泪的帕子都换了两三个。
若是往年,刘嫖见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定会不自觉的心疼这个妹妹。可是这几年,明面上刘姝虽没有同周亚夫成婚,可是作为暗地里的丞相夫人,她接受的奉承和追捧却也不少。如今刘嫖再看到她哭泣的模样已然生不出什么怜悯了。
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人再做出一副苦涩呜咽的样子,只会叫人觉得浮于表面,格外虚假。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叫你登上我的门。”刘嫖淡淡的开口询问。
刘姝的哭声一顿,轻声啜泣道:“叫姐姐看笑话了。今日突发变故,满长安城我只能来寻姐姐说说话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刘嫖一头雾水,“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变故?”
“今个早朝,陛下免了周亚夫的丞相之位。”刘姝轻声说着,眼泪如同决堤的湖水又止不住了。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怪不得她不知道。
刘嫖暗自思量着垂下眼去。
一朝的丞相被免官,这背后肯定有原因,而且原因还不小。
“只是免官,又不是收了爵位,倒也不必这般哭哭啼啼。”她缓缓开口说道:“这满长安城不做官的多了,有几个指望着俸禄过活的?”
长安城里,一个砖头下去能砸到好些个王公贵族。这些人里也不是个个都做官的。其中有不少是靠着祖辈留下的基业过活,而且活的还挺好。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比如她两个舅舅家吧,虽然没做过官,但是靠着赏赐的田产和封户,活的快活的很,连带着家中的小辈出手也阔绰的不行。
再比如她们家,有哪个做官的?她丈夫陈午不也就是个侯爷么,封户不过一千八,不也活的好好的?
除却官身,周亚夫也是继承了自己父亲的爵位的!
再说了,做官、免官、罢官,都是朝堂上稀松平常的事,有什么好哭的!再者要是哭有用的话,那遇上天灾人祸的都不必着急了,哭一哭就行了。
“阿姐不知我们的委屈。”刘姝也收住了眼泪说道:“这些年,我们对皇家忠心耿耿。”
这句话换来刘嫖暗地的一瞥。
可是刘姝这话,确实说的诚心诚意。
当年周亚夫驻扎细柳,管理军营井井有条,军中无人不知周家将军体恤士兵治军严明的名声。后来七国之乱周亚夫奉旨平叛,敌我军队数量悬殊,他却出奇制胜立下不世之功。近几年在朝中任职丞相,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随随便便就被厌弃了呢?
再说她这个公主,虽是皇家血脉可毕竟跟当今的陛下关系疏远,但她也是一心向着天子的。天子说立谁为太子,那她就去捧谁,这不也是做臣子的本分吗?叫她说,定是陛下觉得她们家三心二意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当初太子刘荣会被废啊。
“长姐,我也不是抱怨什么,而是有满腹的诚心不知向谁诉说。”刘姝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我丈夫虽然脾气急躁又执拗,但他是真的忠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