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华略垂下眼去,“好啊。我带你去伊水舫,一楼有歌舞,二楼视野开阔,从窗户往外看,能瞧见整个湖泊。”
“此次过来的有好几家女郎,刚刚你不是还说要带着她们去投壶的吗?怎么能把她们扔下呢?”陈融出声阻拦。
大丈夫应当建功立业,抱着这个想法,陈融一直觉得这次宴会的主角是自家妹妹。所以,哪有主家扔下客宾跑去别处的?
陈若华想的却跟陈融相反。她觉得这次宴会最大的作用就是给自家哥哥相看来的。毕竟陈融这几年一直在皇宫和自家家中来回,遇到的姑娘不是宫里的宫女就是家中的侍女,根本没有接触外头女郎的机会。
“那阿兄带着人去不就行了。阿兄可以叫他们结成对子,互相比试一番。”陈若华立马给这件事拍了板,然后看向刘彻道:“太子殿下,咱们走吧。”
陈融没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结伴离开。
“含桂,派个人去跟伊水舫那边的侍从说一声,叫他们好生伺候着。”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后更是叹了一口气。
陈若华带着刘彻一路小走走到了伊水舫。
一楼的歌舞还未停,轻柔婉转的歌声在整个舫内流淌。下头坐席大半都是空的,四下倒是零星的坐着几个人。女郎们坐在一处,郎君们坐在一处,各不同席。他们见刘彻和陈若华过来纷纷行礼。
寒暄了几句后,陈若华带着刘彻来到了二楼。上头没有什么人,一楼听歌赏舞的也极有眼色的不曾跟过来。
陈若华将窗户推开,自己则依靠在一方长榻上说道:“早知道你有空的话,我也好跟母亲说,让她给你下个帖子。”
刘彻坐在长榻一旁向外看去,“听说姑母给长安许多勋贵官宦人家下了帖子,我还想着会不会邀请我,结果没有。”
“我就是随口说说罢了。你真来了,可坏了我娘的事了。”陈若华也朝外看去,看到远处的亭子边渐渐聚满了人,“你是太子,身份尊贵。这园子里的人现在可全盯着你了。”
刘彻沉吟了一下,并未点破这次宴会的目的,他放柔了声音说道:“那我今天过来,你高兴吗?”
“高兴啊,怎么不高兴。”陈若华扭过脸来朝他笑了一下。“不过,”她言语顿了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立马又冲刘彻挑了挑眉,“其实你也可以到那边投壶去。今天来了好些貌美的女郎,连我看了都心生欢喜。”
“那我要是去了,你还会高兴吗?”刘彻将胳膊搭在榻子扶手上,顺手捻了捻旁边柜子上圆口瓶中的粉色丝绒菊瓣。
“为什么不高兴。”陈若华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眸却已经眯了起来,“哦,合着你来就是来给自己选妃的。”
刘彻笑了,可比刚刚射箭射中了靶心还要开心。“自从上次一别,许久不曾见过姐姐,所以这次特意过来见你。”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刘彻就不再叫她表姐了,而是叫她姐姐。不过这种亲昵的称呼陈若华却不见的讨厌。
陈若华和刘彻相互对视着,一股温柔的细腻的氛围在两个人身边打转,过了一会后两个人各自又偏过头去。
此时楼下轻缓的歌声格外的清晰。
“其实我是为着一口汤来的。”刘彻率先打破了沉默。
“什么汤啊,能叫你一年都想着。”陈若华问道。
“去岁在上林苑,姐姐送过来的鲜肉莲子汤好喝。”刘彻回答。
陈若华并不接茬,“你要真喜欢,该去问祖母要方子。那汤又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奉命送过去而已。”
“可我听说那嫩莲子是姐姐亲手剥的。”刘彻说道,“我也曾叫人取了干莲子做过,可是味道都不如那晚姐姐送过来的滋味好。”
听了这样吹捧的话,陈若华心里也甜滋滋的,“可是现在荷叶与莲子都枯了。”她抬起眼来,明媚的笑着,“等明年夏日莲子成熟的时候我给你剥。”
刘彻就喜欢看着陈若华这样笑。这种笑跟旁人的不大一样,带着天然的活泼和生机,不似宫里的那种笑,浮在等级森严的规矩里。
“我还是喜欢姐姐这样笑,”他说,“不过跟姐姐见面的次数不多,能瞧见这样开怀的样子就更少了。”
陈若华抿了抿嘴有点不大好意思。先前在宫里陪窦漪房的的时候,她见惯了宫里人的笑脸,是那种沉稳的带着庄重的笑,她还有意学了一下。但最后她也只是学了个端庄的样子。跟人说话的时间一长,就全露了陷了。
“能见着笑就不错了,你还管人家是怎么笑的,哪天哭给你看。”陈若华小声的哼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日头渐渐西斜,伊水舫的侍从过来请他们去万方合馆。
这赏花宴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