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了。”刘嫖冲她摆了摆手,“时候也不早了,你便回去吧。”
“诺。”刘雅站起身来行礼,只是走到大堂门前她又转身回来,面露愧疚的说了句,“姑母”
“好了,上一代人的恩怨,我不会迁怒到小辈头上。”虽然是这般说,可是刘嫖却不曾抬眼看她。
刘雅垂下头去,轻声留下一句,“您去见表姐的话,还是劝劝她吧。”
等刘雅的身影不见了之后,秀纱又领着那名女子从左侧屏风处出来。
刘嫖望着堂下垂首不语的人似乎不经意间的说道:“听下头的人说,你长得同平阳有几分的相似。”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起来,陛下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话音刚落,那名女子浑身战栗起来,然后就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金俗。”刘嫖笃定的说道。
金俗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同刘雅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庞,只是她的皮肤暗沉粗糙,头发带着不健康的枯黄,若不是一张脸确实同王娡、刘雅太过相像,根本不会有人把她们联系起来。
她带着哭腔似感动似委屈的说道:“不想公主还记得民女。”
“如何记不得?”刘嫖温和的看着她说道:“你小时候可爱聪慧,我记了好久。只是,阿俗,你怎会落到这般田地了呢?”
金俗渐渐红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往缓缓吐出。
“当初我母亲进了宫,我便一直借住在外祖母家中。他们视我为丫鬟一般,平日里洒扫做事,一刻不曾停歇。母亲被立为皇后那年,他们更觉得我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我远远发卖。我受不住他们的讥笑打骂,便偷拿了两件金银首饰趁着夜色跑了出来。”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可是却根本止不住,似乎要把多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
“只是我一个姑娘家跑不了多远,带着首饰出远门更怕路上遭遇不测,所以赶了好几天的路躲去了长陵邑。在那偷偷变卖了身上的东西凑足了银钱买下了市巷一个偏僻的小院。虽然过的不好,但最起码不会有人打骂了。”
说到最后,金俗止不住的抽噎起来,几乎要背过气去,多次的擦拭让她的眼周变的殷红可怜,“我没想到会遇到公主,更没想到自己会回来。”
刘嫖听着她断断续续哭诉的话语免不得心中阵阵酸涩。纵使她厌恶王娡之极,但知晓了金俗的经历也不免涌出同情。
谁敢相信,当朝陛下同母异父的姐姐竟然会有这般不幸的遭遇藏身市井之中呢?
“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刘嫖轻轻的拿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温柔慈爱。
金俗泪眼婆娑面上带着怅然和一丝被惦念的孺慕,甚至如同失散多年的孩童不自觉的蹭了蹭多年不见的亲人。
“阿俗,你将来打算如何呢?”刘嫖接着轻声问她,“这些年在外漂泊无依无靠,在外难免受到欺压吧。”
金俗缓缓垂下头去。身份被揭穿她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她还能回到长陵邑的市井中做个无声无息的孤女吗?
“虽然你不是皇家血脉,但毕竟是太后的孩子,陛下的同母异父的姐姐。再者,你我从前便有缘分,既然见着你,我也不愿再叫你在外风餐露宿了。”刘嫖叹了一口气道:“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留在长安,过平安顺遂,不需要为了生计发愁的日子。”
金俗猛然抬起头来,她咬了咬嘴唇,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
刚刚平阳公主刘雅的身影和多年前亲身母亲抛弃她的身影有所重叠。她的眼中渐渐涌上了一丝命运的不公和对亲人的怨恨。
母亲,如果当初你打定了主意一去不回,为什么这么些年不送我走呢?外祖家待我如何,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已经把我当成了污点,恨不得将我从这世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