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笙清晨起床去洗手间,从中铺落地的时候看见江月西微微侧头蜷在下铺,他长手长脚的,这样的床根本不够他伸展,睡的非常不舒服,除此之外,寒笙注意到他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眉头紧蹙。
寒笙的心突然一抖,他快步走近床头,弯腰伸手,轻轻探了探江月西的额头。
好烫!
寒笙几步跑去找了乘务员,随着乘务员一同来到车厢的,是随车医生和护士。
江月西是典型的高反引起的发烧和头疼,医生给江月西输氧,又给了寒笙退烧药和止痛药,让他在江月西吃过早餐后喂下去。
邻床大叔昨天才觉得寒笙该是个小少爷,可是转眼就见他照顾病人十分熟练,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来。
江月西的手机也被寒笙接管了,但他只见到短信里有航班信息,没有任何相关的住宿信息。
寒笙正想拿自己的手机在拉萨火车站附近订一间房,忽然江月西的手机振动起来,寒笙一看来电提醒,是苏珊。
“老板,向导已经安排好了,会在拉萨站接你们,房间也订好了,我把向导的联系方式发给您。”苏珊开口就是英语,寒笙听了个大概,连忙说:“他病了,应该是高反,房间距离车站近吗?”
“那需要找医生吗?严不严重?”苏珊听出了寒笙的声音,连忙转成中文问。
“发烧,最好下车就能找地方休息。”寒笙道。
“老板应该是赶得太急又坐了飞机没逐步适应才会这样的,我这就换一个最近的住处,顺便跟向导说一声,让他一接到你们就立刻带你们去休息。”苏珊语速很快地道。
“他什么时候的飞机?”寒笙问。
“昨天最早的航班,老板凌晨四点就起来赶去机场了,前一天晚上一直在确定行程也来不及准备行李,行李都是在他下飞机之后准备的,之后立刻赶上了您这趟火车,如果是高反的话,那应该是飞机一到德令哈就开始有症状了。”苏珊尽心尽责一点不落地替老板向寒笙汇报行程。
寒笙捏着手机,垂眸看着烧的昏昏沉沉的江月西,暗自反省自己考虑不周,他一心只想跑得越远越好,不想让自己被江月西太快追上,但现在看来任性和矫情真的不适合他,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自己做了事让别人为此受罪的负疚感,而这种负疚感,使他突然与江月西感同身受。
江月西回来那天看见他痛到蜷缩在地上的那一刻,恐怕也会是一样的负疚感,而且江月西所体会的恐怕远比他如今体会的要更深刻一些,毕竟江月西一走就是五年,而他却只不过逃离了一天一夜。
但感情这种事,和等待的时间无关,它一直就在那里,也和公平无关,江月西让他等了五年,那他也非要让江月西等个三年五载的吗?
没有这个道理。
他仍会因为此刻生病的江月西而心疼,这就是感情。
他从没有一刻忘掉过江月西,这也是感情。
江月西回来后他的故作冷漠和刻意无视,还是因为感情。
但如今江月西千里迢迢追了过来,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是有人回应的。
尽管这之间隔了整整五年。
虽然五年的等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完全抹消,可是得到了回应,他就该知足。
在没有遇到江月西以前,寒笙就懂得人有很多事都不该奢求,除非它们真正属于自己。
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的属于自己的,一切都是有时限的。
江月西对他的好,他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江月西离开后,他屡次陷入自我怀疑,怀疑江月西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虚构出来的,可出租屋又是真实存在的,让他不断打消怀疑,继续陷入无止境的等待里。
大概在等到act16原谅
江月西当晚就退了烧,但是头疼还没消停,一直到第三天,他才总算缓了过来。
早晨睁眼,见到躺在身边的寒笙,忍不住伸出手去搂他。
寒笙这两天少言寡语的,可是将他照顾的一丝不苟,江月西无端就想到了初中时候的那个小寒笙。
那个时候寒笙要照顾姥姥,江月西曾经去过寒笙和他姥姥住的那栋拆迁屋,光线黯淡不说,屋里的味道也不好闻,寒笙除了念书,就是来来回回给姥姥翻身换被褥换床单,那个时候他人还那么小,就学会了做这些,但到底人还小,每次都累的够呛。
关键是他的姥姥非常不好伺候,半身不遂动不了,就一张嘴利索,江月西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的难听话,全在那一次短暂的停留中见识了。
那天江月西是强行跟着寒笙进家门的,他借口找寒笙有事,寒笙那个时候很单纯,又不擅长拒绝,或者只是不擅长拒绝江月西,总之小模样纠结得很,这让江月西愈发好奇,本来答应了在楼下等,却还是跟着上去了,跟抱着脏兮兮的床单出来的寒笙撞了个正着,也把人给吓到了。
江月西连忙退出客厅,寒笙倒是很快镇定下来,迅速将床单收拾到卫生间里,洗了手让江月西在客厅里坐着等他。
寒笙应该是不好意思让他站在门口等,就只好请他进了客厅,老屋子隔音本来就差,寒笙的姥姥尽管常年卧床肺不好,气不足,但真的能叫唤,咳嗽也震天响,江月西在屋里才待了五分钟就有一种要逃离的冲动,也不知道寒笙究竟是怎么一天天的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