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宣历帝会进暗室“看望”他,将在朝堂上受到的气全部撒在自己儿子身上,他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下去了。
直到七岁那年春天,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下着小雨,暗室冷嗖嗖的,成年待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每到下雨时全身骨头会格外的痛,痛彻心扉。
七岁的孩子双臂被锁链架住,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露出的肌肤伤痕累累,血液还未凝固,脸上尽是病态的苍白,呼吸微弱。只有他双目间的白纱是干净的,在这种场景下越发诡异。
咯吱——
铁门被打开,孩童虚弱的抬起头,神色满是恐惧,他张张嘴巴,“……是谁?”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他所有力气,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嗒嗒嗒——
脚步越来越近,他越发紧张,透过白纱望向前方,只能看出是一个男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骨头的痛感清晰地提醒他接下来要经历什么。
男人与他只有一步距离,他屏住呼吸,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男人蹲下身,用钥匙解开锁链,他惶恐地将手臂环抱住,警惕地瑟缩在原地。
“臣风隐尘见过五皇子殿下。”男人恭敬地向他行礼,动作认真,毫无简慢,和欺负他的那帮太监不一样。
风隐尘行完礼,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他身上,然后将他抱在怀中,他因动作扯到伤口痛呼一声,眼泪浸湿了白纱。
风隐尘叹了口气,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用法术治疗他的伤口,他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身体中流淌,伤痛慢慢减轻,脸色不再苍白。
“……谢谢。”他别扭地道谢。
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口后,风隐尘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替他擦拭最近溢出来的血迹,“臣与陛下做了交易,殿下日后便跟着臣生活吧。”
听到这番话,他瞬间警惕起来,有了力气挣脱开风隐尘的怀抱,语气变得冰冷,“你凭什么认为本殿会相信你?”
“你没有选择,殿下。”风隐尘伸出手,拨开他眼前遮挡视线的白纱,露出那双紫色如梦境般神秘,又带有“厄运”的眸子。
他眼前忽然清醒,适应光线后,他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白衣白发,身姿单薄,清冷孤傲,宛如谪仙般完美无瑕,让人不敢直视,不敢亵渎,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你想要我做什么?你不怕我吗?”他定定地看着风隐尘,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
风隐尘平静地将白纱重新给他系好,又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手停留在自己心口,“是你,该怕我。”
他动了动手指,感受到冰冷的温度,那里没有丝毫心跳,他皱起眉头,神色晦暗不明。
风隐尘松开他的手腕,整理了一下自己沾染血迹的衣袍,再次作揖道:“还不知殿下姓名,请殿下赐教。”
“我……我没有名字。”
“殿下,‘珩’字如何?有珍贵、冰清玉洁之意。”风隐尘很认真,他不会看不起任何人。
珍贵?我……我不被父亲喜爱,也算珍贵吗?冰清玉洁更不适合我,毕竟我是灾星……
小男孩垂下眼睫,掩盖情绪,男人注意到什么,轻轻摸摸他的脑袋,“不喜欢吗?我们回去再想。”
珍贵如珩
风隐尘背着小男孩,一步步离开暗室,小心翼翼地穿过昏暗的走廊,终于来到了一个较亮的地方。
金銮殿内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斜坐在高位上饮酒,听到暗门开启的声音,目光落到他们二人身上。
风隐尘放下小男孩,朝中年男人行跪拜礼,“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小男孩则是因恐惧躲在风隐尘身后,中年男人嘲讽地嗤笑一声,说道:“国师啊,你为什么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