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在她手中被捏的变形,神色难明:“你说。”
“陛下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走到如今这位置,个中艰辛我感同身受。
“于私,我不希望这份基业被拱手相让,哪怕那个人是陛下的亲弟弟。于公,大齐江山日渐稳固,无故退位必会引起四方动乱,届时兵戈再起,百姓这几年的休养会毁于一旦。于公于私,荆乌都不想让陛下退位。
“但我也知道,陛下既然写了这份诏书,就肯定是做好了决定,荆乌自知劝不了陛下,所以只能来求鱼姑娘。”他说着再度躬身一拜,声音铿锵。
“微臣荆乌,恳请您劝劝陛下。”
她有些发懵,有些不知所措。
他字字恭敬,句句沉重,却自称“微臣”,又何尝不是在逼着她妥协?
劝?她要怎么劝?
他那么固执一个人,这么多年耐心早就耗尽,除了她嫁于他,她想不到其他能让他回心转意的办法了。
她悄悄叹了口气:“我会好好考虑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却让荆乌平静的面容染上愧疚:“我很抱歉。”
鱼听雪笑了笑,有些疲惫:“我还要多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个,起码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也不知他是何时走的。只是回过神的时候蜡烛已经燃尽,书房里一片漆黑。
她起身续了根蜡烛,抬头时看到椅子上坐着个人。
“父亲?”
昏黄的烛光下,鱼言哲的神情有些复杂,眉头紧蹙着,手边是摊开的明黄布帛。
她抿唇从桌案后走出,却在他两步之遥站定,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鱼言哲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示意她坐下来:“听说今天早朝众多朝臣集体上奏,要求陛下纳妃,有这回事吗?”
鱼听雪唇色有些白,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听雪,你是爹的女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他长叹一口气,眉头紧皱,“可陛下他不是普通男子啊。你若是喜欢寻常男子,大可以家庭仕途两不误,可你喜欢的男子他不是。”
“陛下这些年待你如何,爹都看在眼里,普通人尚且难以做到,何况还是一代帝王,他承受的压力是你想象不到的。”
鱼听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鱼言哲盯着明显早就写下的“退位诏”,无奈叹气:“爹知道你放不下朝堂上的事,总觉得自己要走到更高的位置,让更多人看到。可其实现在大齐的女官已近三分之一,雏形既成,只待壮大。”
她灌了口茶,轻“嗯”一声:“您说的对。”
鱼言哲摸了摸她没精打采的脑袋,循循善诱:“而且你有没有发现女官集团最大的弊病?”
她仔细想了想,却仍一无所获。
“是高官,”他敲了敲桌子,“这些年女官是出了不少,可大都集中在中低层,不论是能力问题,还是被人刻意打压,你们其实都没有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