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想看,一位成名如此之早的智者不辞辛苦这样指点,结果作为新丁的自己听完却说“哦,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决定按我自己想的做。”这不是逗比吗?
她有些歉意地笑笑,不出意外的是,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果然佛也有三分火性,被十动然拒后还是会不爽的……
夏元熙正想着,但在深渊一般的黑夜里,却渐渐浮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形象,他其貌不扬,身上只有一件普通的长袍,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他慈悲的面容,一双似乎能看透世间一切迷障的慧眼在凝视众生,凡被他目光注视的尽得解脱。
“佛法为开库之钥,如此而已。觉者自觉,不由佛法觉。若不明此处,终究落空。”那男子开口道,言毕,他微笑以目视夏元熙:“你做得很好。”
“世尊!”至此,夏元熙怎么会不明白这人正是释迦摩尼意志化身?他说的话也终于解答了她的疑问。
在佛祖眼中,自己弘法传道,只是揭示世界本身的真理,就像一个人看见船来,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船要开了”,决定坐不坐上这艘船的仍然是众生本身。所以无论佛法还是道法,都只是打开宝库的钥匙,渡向彼岸的船筏,不是任何人能一手改变的的。
所以“实无众生得灭度者”当然不是指释迦摩尼业务能力低下,没有拯救任何一个人。在他看来,这些人是用自己的力量救了自己,乘着至道到达彼岸,并非释迦摩尼本人的功劳。
他之所以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大约更多还是想看夏元熙的决心,如果仅凭局外人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自己的初衷,那还不如早点放弃了事,免得为祸世间。
这一切看起来极为漫长,其实在另一个世界只有一瞬间。
尸陀楚主只看到夏元熙眼睛一闭一睁,从迷茫变得无比清明。
“看样子你是决定了?”
“当然。”她笑了,“我造就的六道轮回必然是世间一等一的东西,任何人都要向它屈膝——”
尸陀楚主一阵狂喜,看来夏元熙已经决定要凭借六道封神了,那是一条权术之路,即使改头换面,却依旧延续着这个世界强者统治弱者的传统。
“包括天道,也包括我。”
但她下一句话却把尸陀楚主的心打入谷底。
但凡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绝世名匠,也不会铸就一把弑主的刀剑;任何一位贤明君王,也不会颁布一本限制自己权利的法典!可是这样愚蠢的事情,今天竟然发生到一位眼看就要登上世界顶端的人身上!
☆、|常断无生灭(二十五
夏元熙从云端往下俯视,流洲荒凉而平坦,甘伽河自西北向东,横贯全域,在它不断改道、长达千万年的冲击下,沉积的泥沙使这片土地成为一望无际的平原,因为没有起伏的山峦,无论是飓风还是洪涝灾害,都以不可阻挡之势从一处肆虐到另一处。
而生长在这里的人都不止一次见过天灾的威力,那种席卷一切的姿态,凡人实在是难以抗衡,所以他们也格外的虔信。如果不是有这种心理支柱的话,他们又将用什么来面对现实的残酷呢?
这里,还真是适合一位神明起步的地方。
可惜或许今后,这里再也不会诞生能凌驾于凡尘之上的信仰了。
在夏元熙心胸中,不断回荡着信徒的热切祈祷,她身上新生的神格也因为这些丝丝缕缕的虔音愈加壮大。
她一点一滴吸收着,直到这神格强大到一定的程度,然后将自己所有的神念都投入到供奉自己的庙宇、祭坛中。
霎时间,在流洲无论是贵族名流云集的大城,还是仅有数十户农奴的贫乏村镇,无论是象牙宝石精雕细琢的神像,或是泥塑木雕的拙劣人偶,亦或是仅仅以铜铁铸成,仅仅代表她的简陋字符,都绽放出辉煌的湛然神光。
沐浴在神明的光辉下,所有信徒都俯身下拜,吟咏之音声振云霄,皆是颂扬她神名最狂热的音符。
在她眉心泥丸处,一尊小小的金身正应和着这些梵唱之音逐渐凝实,它肌肤淡金如明月,面目和夏元熙一模一样,头载宝冠,身着天衣彩裙,遍身珠宝璎珞为饰,华蔓交缠,相好庄严,观之能断烦恼无明诸障。它以金刚双跏趺姿坐于日轮月轮重叠宝座,三首六臂,三首分别带着平静、悲戚、忿怒之形象,六只手臂指如莲瓣,分别结甘露印、如意宝印、无畏印、与愿印、说法印、金刚印,代表地狱道、畜生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众生。
这一尊金身便是神格凝聚而成,虽然已经可以感受到这具新生神格的强大,但此时她还并未有达到顶峰,因为她固然身为神明,却没有任何代表她身份的法典或是戒律。
不过,她刚刚才以神力在所有寺庙中显形,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她下达了任何神谕或者神典,使她的信徒按照章程行事,那更加强大的信仰之力一定会充实她的神格。
如果那样的话,她的神格在这个世界一切香火成神的神明中,必将是前所未有的尊贵和至高无上。
而这一切仅仅只需要她动动嘴,随便规定一些仪轨和戒律,哪怕让信徒只能吃甜豆腐脑都算,因为此时她的信徒并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姿势去追随她。
下一刻,夏元熙在这片大陆上的千万个化身同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