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的木头脑袋就好了,云若忽然生出满腔的悔意,如果她那时坚定一些,不上云蔚的钩,那么如今也无需她快刀斩乱麻,每天都过不上太平日子,她觉得自己累极了,神志像是泡在了酒里,载浮载沉。
她松开云蔚的领口,一下一下地为他抻平,轻声说:“我先走了。”
然而云蔚终于捏住了她的短处,怎么能轻易放她离开,不和她彻底地拧在一起是不会罢休的。
“别走了。”云蔚立刻贴上去从背后抱住她,“他今天晚上不会醒来的。”所以不会发现云若留在他房里过夜的事。
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云若背对着他,几乎是在请求,“云蔚,你放过姐姐吧,姐姐好累。我们把以前的事忘了,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不好么?”
那谁又来放过他呢?他为了瞒下这桩事,连善叔都杀了,有时午夜梦回他都觉自己陌生又可怖,双手沾满鲜血,是一只吃人活鬼。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一记起当年之事就想同他撇清干系,要他循规蹈矩地做弟弟了,有这么便宜的事么?没有的。
“以前的事是多久以前?”云蔚转去她面前,黑沉沉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十年前我找不到你那天,其实你是想把我丢了吧。”
那时他找许多乞丐问过,见过云若的人都说她一大早背了小包裹,向城门口去了。
“所以你才哭着说对不起我。”云蔚一抹脸擦掉涌出的眼泪,“也是,我从小就又懒又馋没本事没志气,拖累了你,你想扔了我,我也不怪你。”
云若瞪大眼看他,一味地摇头,但是否认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她是真的想要丢了云蔚,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可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怎么还是要丢了我,我哪里会拖累了你?”云蔚从怀里摸出一把防身的匕首,这还是云若作为十七之时,精心为他挑选的,他很想念十七,但也放心不下沉睡着的云若,但没想到当她们合为一体的时候,他连一个温柔的拥抱也讨要不到了。
匕首寒光一闪,云蔚把锋利的薄刃放在手腕上,接着便是用力一划,鲜血顺着伤口淅淅沥沥地流出来,滴在了地上,他却笑了,问道:“是这只手拖累了你?”
“还是”
云若呆住,见他又在腿上又快又狠地划了一道,像是在伤害别人,眉头都不皱一下,接着问道:“还是这条腿?”
未几,云蔚的外衫便沁满了血,匕首放在他细瘦白皙的脖子上,压出一条血线,他的两扇睫毛轻颤,说道:“不然就是我这条命!”
然而未等他再动作,云若已经捺住他的手腕,将匕首抢了出来。
接着便是一个响脆的耳光,云蔚的左脸被打得发红,印着五个瘦伶伶的手指印。
“疯子!”云若怒极,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拿命来逼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永远不离开我。”
大约是这一耳光的威力不足以震慑住他,云蔚毫无顾忌地继续道:“我要你爱我。”
“和我成亲。”
“你说什么?”云若握住匕首,甚至想着不然就给他一刀,然后再捅自己一刀,双双死了算了,“你再说一遍!”
“我要和你成亲。”
话音刚落,云若就又甩了他一耳光,左右脸达到了对称的平衡,像是胖了一圈,“要疯,你自己去疯,我还想死了去见爹娘。”
说罢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截麻绳,把云蔚结结实实地捆在床边,又嫌他疯言疯语,听了心乱,找了块手帕,堵上了他的嘴。
处理他的伤口时,云若毫不怜惜,简直像做饭撒调料,杀猪剁馅一般,敷上金疮药,就狠狠勒了他几下。
云蔚登时就被激出一圈眼泪,但怕云若又小瞧了他,硬是忍着没掉出泪珠,也没哀嚎出声。
看他这副油盐不进不服软的犟样子,云若气得手抖,喝茶险些洒出来。她快步走去自己的房间,泼醒了平松,脸色不好,口气便更是不好,劈头便是一句,“替我看着他,要是他再闹,就揍他一顿。”
平松半醉半醒,看云若煞气腾腾,心里直打鼓,猛不防就记起了他的醉话,他似乎是说漏嘴办砸云若交给他的差事了。
心虚的没敢开口,也没赶上话口,因为吩咐完他之后,云若便翻墙出门,去了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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