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看到来人是姜平远,脸色却微微一沉。
“最近朝中公事繁忙,你无事不必要来我这禅竹院中。我这把老骨头暂时还能支撑,还未到需要你担心的时候。”
姜平远闻言,心中一凛,他知道老夫人还是在因为上次要处置姜灵溪,却被他阻止的事情而生他的气。
他微微低头,语气更加恭敬,说道,“上次那件事,我并不是想同母亲对着干,也不敢不尊重您的决定。儿子只不过想顾全大局,若因为这件事,与叶家生出嫌隙,对我们姜家来说,恐怕不是好事。”
“你若是真的顾全大局,就应该早日处置了那对母女,而不是由着她们在府中兴风作浪,以至于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蒋氏冷声说道。
“过去的事情,儿子确实有失察之过。”
姜平远神色讪讪,连忙解释道,“但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叶家也愿意迎娶溪儿。如此一来,不仅能化解这段日子两家的矛盾,更算是亲上加亲,况且能成全这一对孩子,也是一件积福的好事。”
“积福的好事?”蒋氏不由冷笑一声。
她看着姜平远,说道,“大郎莫不是以为我信佛,就能被轻易糊弄过去吧。”
“是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私相授受在先,尤其是你那好女儿,甚至敢违抗家规,从永州私逃回来。如此恶劣的行径,一根白绫了结她的性命已经算是仁慈。可你却一味袒护,真当我
是个耳聋眼瞎的老糊涂,看不清是非吗?”
“母亲。。。请您息怒。”
姜平远见蒋氏如此疾言厉色,显然是动了真怒,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羞愧。
他连忙上前几步,诚恳地说道,“是儿子的错,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可无论怎么说,溪儿也是你的孙女,身上流着姜家的血。既然事情能够和平解决,叶家也愿意接纳他,又何必要走到那般极端的地步呢?”
“从前是她年纪小,又未受过正确的教导,才会做出那么多的糊涂事。说到底,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有责任,太过于溺爱和偏宠她,纵得她性子越发任性妄为。”
“这几个月溪儿在永州庄子上受过了教训,回府的这几日中也表现得极为规矩,可见是真心悔过了。只要她往后能够收敛脾性,安分守己,何不给最后一次改过的机会,也保全了姜家这一份血脉呢。”
姜平远的言语中充满了恳切,纵然从前他从不掩饰对叶氏生下的一双儿女的偏爱。
可如此认真反思自己的过错,却是第一次。
自从姜灵溪回到府上,他并没有去看过她,甚至对她不闻不问,连话语也未曾有带去过半句。
并不是他不关心姜灵溪,而是他内心很矛盾。
一方面,他确实对姜灵溪一次又一次的犯错感到失望。另一方面,看着姜灵溪因为永州庄子上受苦而变得形容瘦削,行事胆怯,他看在眼中痛在心里,毕竟这是他
最疼爱的女儿。
他也在这段时间里反思过自己,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作为父亲的失职。
他从来没有及时纠正姜灵溪的错误,反而在无形中纵容了她。
在一番纠结后,他既无法狠下心来对姜灵溪施加责罚,也不想让自己的关心会让姜灵溪误以为他默许了她的行为。
他索性就选择了沉默。
无论如何,他已经给姜灵溪留下一条生路了,嫁入叶家对姜灵溪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人的心本来就是有偏向的,他也承认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公平的父亲。
可对于姜灵溪,他自问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宽容和疼爱,为她铺平了所有道路。
但这也是他的极限了,至于往后的路,就要看姜灵溪自己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