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层飞仙楼,逐层变窄,方便曲渡边借力。
临近最上面一层的时候,他听见一句含笑的:“攀楼而来,陛下,不太雅观。”
曲渡边一顿,落在第二层,做足一个应约而来的礼貌客人模样,正经走了楼梯。
楼梯旋阶而上,直到最上面那一层。
顶楼上,禹若一身素雅白衣,坐在地面,前面是个小小的烤架。
地方还算宽阔,十七八平米的样子。
顶楼的风好像更加舒适,往下眺望,是满城雪白的梨花飞舞,纯白无瑕。
曲渡边:“应约而来。”
他盘腿坐在禹若对面,将写在国书上的邀请函推了过去。
禹若分给他一半烤兔子,半熟的,“你自己的这份,你自己烤。”
曲渡边挑眉:“不是吧,我来这里做客,你就这么招待客人?”
说着,他还是拿着串兔子的两根铁签,在铁网上滚了一下,熟练地给兔子涂上了一层油。
禹若:“本来想邀请你喝酒的,”他指了指旁边的那一坛酒,“但是想起你不爱喝酒气太重的酒,可惜,没有新鲜的果酒请你,就只能临时烤了只兔子。”
“大周兵临城下,你是大周的皇帝,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他也在烤兔子,看起来快熟了。
曲渡边:“皇都里面的人呢。”
“士兵,在东西两都的军营,百姓么……都被迁到了离你们进来的城门最远的地方,他们很安全。”
曲渡边:“上一封国书,还是你父皇写给我的,以士兵和百姓威胁。”
禹若平淡道:“嗯,所以我杀了我父皇。”
曲渡边手一顿。
禹若:“只有皇帝,才能命令士兵和百姓,”他将自己做的事慢慢道来,“士兵之中,有以死报国者,愿意在自己死之前,拉个大周人当垫背的。”
曲渡边眉峰微微下压,目光落在禹若脸上。
“不止士兵,还有朝臣…那些往日骂我血统不纯的老臣,竟然说,敬佩我敢在这个时候当皇帝,要与我一同共赴国难。”
禹若轻笑。
“他们迂腐至极,却也算得上是这个王朝挺直的脊梁。我把这些士兵和臣子,聚拢起来,昨晚,给他们喂下了蒙汗药。”
“我亲手拔除了南宁最后的利爪,抽出了它最后的硬骨头,然后打开大门,迎接敌军踏入王朝领土。”
“你说,后世史书,会如何记载今日这一幕?”
曲渡边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你有可用之兵,可用之臣,殊死一搏,大周必定有损。你开城门相迎,是不想在见战火。”
“如此,是少了很多死伤,但是剥夺了那些甘愿为国战死的人的信念,他们会怨恨你到极致。”
禹若将自己手中的烤兔子翻面,切下来了一小块,尝了尝。
随后皱了皱眉,把那坛酒打开了,倒进两个小杯子里,一杯给了曲渡边,一杯他自己混着肉喝完。
咽下去兔子肉后,他说:“他们想成就君臣百姓共同赴死的美名,但是,也有很多人,想好好活着。”
“那些文人士子、平头百姓、清官文吏…他们被大义裹挟着,说一句‘我不想死’,就成了懦夫。”
他想起从百姓巷口扔出来的石头,想起来跪下来的老汉。
父皇自私地让他们死,他自私地让他们活。
他这个皇帝做出了选择,他们就不必在大义和苟活之间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