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翰疑惑地看向崔巡检,崔巡检道:“樊志华若是进城,不会连城门官也不清楚,卑职已将人带来了。”弓兵禀道:“今早是属下在城门当值,樊志华确实在今早进的城。”邓文翰道:“可有人与之同行?”“没有,”弓兵回忆道:“他是一个人进的城,我还曾问起过,他只说大人令他回城复命。”“老子什么时候”崔巡检变了脸色。“与你无关,”邓文翰摆摆手:“若樊志华受制于人,必然要找个托词。”崔巡检松了口气,邓文翰想了想将手中名册举起:“这个人你可有印象?”弓兵走上前来端详片刻:“是个老者,”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应该是随在樊志华身后进的城。”“哦?”邓文翰脸色沉下来:“这潘从右身上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弓兵想了想:“并无可疑之处,哦对了,属下曾远远听见他身边的年轻人曾唤他老大人。”“老大人?”邓文翰的脸色变了,噌地站起身来,崔巡检吓了一跳:“大人,怎么了?”邓文翰颤声道:“我想起来,他,他是谁了?”语调打颤,面露恐惧。崔巡检见他神色,情知不妙:“他是谁?”“巡察御史。”邓文翰脑袋嗡嗡作响,两脚发软坐回到椅中。崔巡检也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那,那可如何是好?”邓文翰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挥手将弓兵打发下去,抱着肩膀自言自语道:“樊志华既然投靠了潘从右,那就证明那十二贼和前往拦截的巡检司兵丁已然落入潘从右的掌握,那县试舞弊之事定然也被他知悉了。他只是道听途说,并无实证,所以才要进入县城一探究竟。”崔巡检迟钝的脑袋终于启动,顺着邓文翰的思路道:“所以他先拿了傅晋闲?”邓文翰冷笑道:“哼,咱们这位御史大人好计策,没有真凭实据他不敢直接动我,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怕我抵死不从,陷自己于被动。所以柿子就捡软的捏,那傅晋闲不过是个家境富裕,头脑简单的二世祖,拿他开刀再简单不过。”崔巡检脸色惨白:“这小子从他爹那里必然知道更多的内幕,这可麻烦了”邓文翰思索片刻:“你当作不知,仍然按先前的说辞捉拿黑山寨山匪,只是这次你要亲自带队。”“然后呢,真要将这位潘御史抓起来不成?”崔巡检颤声道。“抓!”邓文翰脸色铁青。崔巡检吓得一哆嗦,声音急切起来:“那可是巡察御史!”邓文翰道:“谁知道呢,他既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咱们又哪里知道他的身份,抓贼乃是为民除害,巡检司分所应当。先将他抓入大牢关几日,正好为本官争取时间。”“争取时间做什么?”崔巡检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危险。邓文翰狞笑道:“自然是要清除证据,没有证据他要如何抓人?”“清除证据你,你想怎么做?”邓文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案上轻轻扣动,崔巡检抿了口唾沫,邓文翰抬起眼皮:“季华清现在何处?”一间毫不起眼的客栈,几名五大三粗的男子勾肩搭背走了进来。不等靠近小二已然闻到浓烈的酒气,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后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客官怎么出去半日便回来了?”一名络腮胡子的男子打着酒嗝,露出不满的神情:“他娘的,漂亮娘子都被一个劳什子的念书人请走了,留在堂子里的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无趣无趣。”小二撇撇嘴:无趣也没见你少喝。“站住了!”门外传来一声喊。小二循声望去,却见几名捕快和巡检司的兵丁走进门来:“官差办案,把路引拿出来。”几名男子回过头,互相对视一眼,乖乖拿出路引,一名捕快拿在手中仔细瞧着:“哪里来的?”“官爷,小的们从建湖来的。”一名男子露出讨好的笑容。“葛永锋”捕快抬起眼皮问道:“来高邮做什么?”那叫葛永锋的男子道:“高邮水产丰富,我们与当地渔民做点小买卖,贩卖到建湖挣点辛苦钱。”捕快道:“见过可疑的人吗?”葛永锋笑道:“高邮繁华远甚建湖,咱们光顾着喝酒取乐来着,不曾见过可疑之人。”捕快将路引递还给他:“这阵子老实点,别闹事。”“知道了,不知官爷办的什么差?”葛永锋将路引掖回到怀中。捕快看了他一眼:“多嘴!”领着人扬长而去。小二望着官差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都来了两次了,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葛永锋没有理会他,与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上了楼,推开客房的门。房中的角落中坐着一个人影,葛永锋一惊,右手一翻,袖中的尖刀已被他牢牢抓在手中:“谁?!”那人影站起身来,葛永锋愣住了:“大哥!”几人匆匆进了进来,反手将门带上。邓文翰冷哼一声:“说了多少次,低调行事,你当耳旁风吗?”他一步步逼近葛永锋,目光中杀气充盈:“要是泄露行踪,我杀了你!”葛永锋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其余几人为他杀气所摄,纷纷跪了下来。葛永锋挤出僵硬的笑容:“兄弟们原想在玩个一两日便回去的,大哥,大哥怎么过来了?”“出事了。”邓文翰坐回到椅中。葛永锋瞪圆双眼:“难道大哥的身份被发现了?”邓文翰两手揉着太阳穴:“没有,黑山寨一向神出鬼没,江湖上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归根到底还是咱们行事谨慎,不可能被官府的人查知,你们起来说话吧。”葛永锋等人这才战战兢兢爬起身,各自拣座位坐了,葛永锋才道:“多亏大哥用心良苦,大哥将弟兄们化整为零,分散在四处,只有做事时才聚在一处,且从不在高邮一带活动,自然就与大哥脱了干系,却没人能想到黑山寨的龙头就在高邮,且做了一县的父母官,哈哈!”:()万历小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