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来自白藏城的官船,渐渐驶出白远结界的最边缘。手腕间灵力编成的红绳一紧,断了。凌云拧起眉,搁下了笔,再无心理会其他,身化白光便自敞开的窗飞向天边。那红绳以灵力织就,与山神族人的引路绳有些相似,但只有他自己看得到,红绳的另一端绑在凌琥珀腕上,无论何时何地,他必能找到她。那红绳是突然间收紧才断裂,表示她已经离开大蛇结界的最边缘。凌云顷刻间来到後山,白远坐在山坡视野开阔处一块大石上打坐,遥望着东南方,神情若有所思,凌云来了也恍若未觉。但凌云知道,他只是懒得大惊小怪。活了千年万年,红尘俗世里能在他们心上掀起波澜的,恐怕和朝生夕死的蜉蝣不同。「琥珀离开了结界,她知道轻重,想来是遇上了什麽麻烦。」凌云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冷静,掩在衣袖下的拳头却握得都要掐出血丝。「你不是派了人跟着?不如等着他们的消息。」白远这厮倒是冷静,这反倒让凌云心急火燎,眉间红痕几乎都要现形。「要解开伏魔阵,还有另一个方法……」白远瞠大眼,目露凶光,连瞳孔都成了一竖,「你疯了?不准!」两人对峙片刻,一个几欲入魔,一个凛然如古佛,倒不知谁是人,谁是妖。片刻,白远先冷静下来,笑道:「急什麽?你的人都还没告诉你状况呢,再等等吧。」说罢,他闭上眼,兀自打坐入定。凌琥珀的安危关乎他的自由,他不可能不担心。但凌云没有他千年万年的豁达,更多了心尖肉被剜去的恐慌,他只得退开,立於悬崖之巅,遥望凌琥珀消失的方向,像要让冷风吹熄心头的滔天烈焰。莫武和莫竞有他所给的传音符牌。和道士的符篆相似,但凌云讲究,给的是玉牌雕刻的符篆,击碎符篆,莫氏兄弟能短暂与千里之外的凌云相联系。虽说和道士的传声符相似,可比道士的传声符玄乎。击碎符牌後,莫竞的神魂顷刻间便来到凌云跟前,「少主!」而同一时间,小镇边缘,莫武守在打坐的弟弟身边护卫。那莫竞盘腿坐在一旁,手上握着击碎的玉牌,看来像闭目养神。这符牌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废话一句没多,莫竞将前因後果交代详实,凌云让他们即刻追上那艘官船,翡翠山庄随後会派人支援。凌云立刻便回山庄做了调度,安排妥当後,他自己也打算跟着出去,这时早几天受了凌曦所托,秘密前往白藏城调查的湛非赶了回来。他甚至顾不上掩饰狐王的法力,是直接骑在狐王背上就十万火急地飞了回来,分毫不差地在山门前拦住了凌云,下地时周围所有人瞪直了眼,怀疑自己眼花了。湛老爷子脚下踩着一团白光从天上飞下来!这是传说中飞升成仙吗?「我得立刻见白先生!」湛非道。凌云见湛非这等阵仗,也不多问,心知湛老爷子带来的消息恐怕非比寻常,他直觉八成和琥珀突然被引出结界有关,立刻策动了摄魂术改动所有人的记忆,随即也化为白光,跟着湛非往後山而去。凌曦手下的白虎七宿,根据地是白藏城。但是大半个月前,白虎七宿好一段时间和京城断了联系,凌曦派了青龙七宿的人去查,却说是出了叛徒,已经私下解决了,因为养伤和清点残员,想查出结果再向上禀报……凌曦要是信了这话,他就不是酷爱折腾人的小祖宗了,可凌曦当下在台面上没有动作,只暂停了白虎七宿和前往调查的青龙七宿职务,把他们隔离开来,私下却请湛非前去调查。湛非查了结果,并没有直接告诉凌曦。因为他查到的真相,凡人已经无能为力。白远似乎早有所觉地等着他们。湛非没等下地,苍白着脸道:「白藏城的伏魔阵破了,妖驹已重回人间!」凌云神色狠厉地瞪着白远,「我们没有时间了……」琥珀必然是因为容器的身份败露而被擒拿。白远正想说什麽,他的身影突然一晃,消失了。凌云与大蛇的神识连结也突然中断……凌琥珀跳到船上没多久就找到了双生子。特别显眼,就差没把他们吊起来招摇地宣布这两人是肉票。凌晶衡量了眼前的情况。他和凌砾虽然中了邪术,只能跟着那异族女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可是他还是做出「这群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的结论。押着他们上船的四名异族人,在甲板上把他们绑起来後,就撤了他们身上的邪术,凌晶猜想只要他们想引来的人不现身,又或者这些人无法确定该上钩的目标上钩了没有,他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於是他扬声道:「这是想拿我们逼谁出面呢?就差没在我们脸上写着『请君入瓮』四个大字了,要有多愚蠢的像伙才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