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个茶馆开的头,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沈家叛国的流言已经如沸水一般蒸腾开来。
“我昨日还看见平阳侯府的人在金陵街大肆采买东西,说是家中小姐及笄礼照旧,要办的热闹些。”
“这边全家都上战场了,我原以为只是侯夫人心大,不曾想竟是早就投敌了。”
“这有何稀奇?沈府二公子不就是个例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沈家德不配位,合该全府抄斩才是。”
……
闲言碎语愈来愈激烈,渐渐传入宫中。
当日,沈廷的请罪书已经到了龙案,皇帝阖眸,并没有打开,径直丢进了一旁炉子中。
集贤殿的老太监低眉退了出去,外边天幕沉沉,乌云压低。
他微叹了口气。
明日怕是要变天了。
当晚,京都迎来了第一场雪。
大朵的雪花合着看不清的纸片纷纷而落,铺了满地莹白。
气温骤降,皇后身子自那次出疹后便一直不好,昭仁公主也不大进宫。
侍疾这事便落到了福安公主头上,她这些日子住在宫内,晨起时见了满院大雪,懒怠地吩咐:“去将地龙烧的旺些,上回教坊那琴师弹得不错,将他寻来给我打发解闷。”
“是。”宫女恭顺地往外走。
长秋宫的嬷嬷笑着上前为她梳妆,“自从公主回来,娘娘的心也宽了不少,这都是公主的功劳。”
“母后心病难医,本宫也帮不上什么。”她拈了颗果子放入口中,“只是沈家兵败,牵着谢家,谢贵妃近日得势不起来,过些时日风声一大,她为了避嫌,自然要交回六宫协理之权。”
她自小看着父皇偏宠谢贵妃,却也只是宠,并无真正落得什么实权。
除了那个贵妃之位,她生的裴序诗书礼教从不过问,只看在谢贵妃的面子上寻些名声响的师傅,不像晋元太子,骑射都是父皇亲自教的。
捏死未央宫和谢家不是什么难事。
福安公主气定神闲地赏雪用着点心,好容易将发髻挽上,正要寻件大氅去集贤殿附近看今日自己安排的人弹劾沈家好戏时,身边的大太监匆匆跑了进来。
人影一个不留神被门槛绊倒,生生摔在地上,手中似是还揉了一团纸。
“斯——”太监痛的直抽气,拿着那张纸道:“公主,出大事了!”
他将纸抬高,示意身边伺候的人过来拿。
福安秀眉微拧,清早听见这句话,顿觉晦气。
“还不快说!”
话音刚落,纸已经递到她面前。
女子纤葱玉手抬起,目光轻扫,明媚的眉眼一寸寸冷暗下来。
片刻,手边的青瓷花樽被挥袖扫在地上:“简直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