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下人忙寻了伞,小心地提着灯笼跟在后边。
雪花很大,许是不够密,到了青石板路上便洇湿成了一团水迹。
“贵妃娘娘。”
身后隐约有人声唤道。
谢贵妃脚步微停,转身时,宣淑妃的大氅划过朱红色门槛,正疾步走了过来。
二人私交不算好,也算不上差,淡如水一般。
谢贵妃扬唇:“淑妃妹妹怎么得闲也走路了?”
宣淑妃眉眼染上几分愠色,“长秋宫的椅子坐的臣妾背疼。”
谢贵妃没接话。
宣淑妃自顾自道:“臣妾真是替姐姐不值,辛劳半年,到了末尾却被那人抢功。”
说着她冷笑一声,似是非常不屑:“为着那个当了孤魂野鬼的女儿,倒是失了皇后凤仪了。”
谢贵妃伸手拂去落在衣袖上的一片雪花,笑容淡淡:“我从前在闺中爱看些杂谈怪志,上头道其实孤魂野鬼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人间若有人惦念着,总不会真的寥落到死无所靠的地步,许多朝廷命犯的家丁都会偷偷在寺庙供灵位牌,都是头七就摆上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是京都土生土长的女子,宣淑妃对这话不疑有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陛下知晓后不会封查吗?”
“得饶人处且饶人。”谢贵妃说:“人已死,不过是活人一个愚念罢了,陛下仁善,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何必赶尽杀绝呢?”
到了长街口,二人互相道别。
待谢贵妃的身影消失在另一端,宣淑妃脸上的冷意一点点再度凝结。
“春儿,近日找个人盯着长秋宫。”
她就不信抓不住皇后的把柄。
春儿想了想,“娘娘,皇后娘娘即便再思念福安公主,怕也不敢在长秋宫设灵位,而且方才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这东西要供在庙里才作数。”
“她又出不了宫。”
话音刚落,宣淑妃灵光一闪,看向春儿勾了勾唇,“是啊,本宫怎么忘了,就算皇后不做,她不是还有个好儿子么?”
你竟然想杀本宫
冬日晨曦,两名少年郎打马而来,蹄声渐渐,在山路上漫起一片飞尘。
邻家出来浣洗衣物的女子见了,都不由红了脸,壮着胆子瞧去,只见人影落拓挺拔,一蓝一白,自成一道风景。
沈钰许久没骑马,兴致上来时不免勒紧缰绳,驰骋在风中,声声呼啸掠过耳畔。
身旁之人亦紧跟左侧,谢乘渊懒洋洋地微抬下颌,“想和你同骑一乘。”
沈钰侧头,缰绳未松,“世子,光天化日,你想被人当做断袖?”
“只要是你,断袖红袖都无所谓。”
他想要去揉她的头,沈钰却偏着躲过,微微挑眉,“你能追上,我可以考虑考虑。”
她虽然易了容,却还是能从那张面皮下看出里边漾着水光的杏眸,如今正沁着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