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母后。”昭仁一身素衣素服,淡淡地行了礼。
皇后下了凤椅,要过来牵她的手,昭仁不动声色躲过,朝后退了一步,“母后有话但说无妨。”
不必同她演什么母慈子孝的场景。
皇后动作悬停在半空,眼眶很快红起,“你还在怪母后?”
昭仁不说话,垂着头看鞋尖。
想起自己曾为她冲锋陷阵,而后被倒打一耙,尚在公主府时还能克制不想,回到长秋宫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像是未灭尽的火堆,寻了一个干燥无雨的时节,再度复燃。
绵延十里,浓烟反扑。
昭仁有意冷淡,皇后哄了几句,见不起效,只觉心疲,被嬷嬷重新扶回椅上。
不过几个眨眼,她又变成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
宫人端了茶点上来,将刚备好的普洱放到她手边后,整个大殿的下人逐一退了出去。
殿中唯余母女二人。
皇后抿了口茶汤,不平不淡道:“你也及笄两年了,是该考虑一下婚事才对。”
昭仁笑了笑:“原来是没人利用,终于想起我了。”
皇后面色一沉,“混账!你怎么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谢贵妃一行人就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奚落到面前,皇后一股气哽在喉间,险些摔了茶盏。
“儿臣不如大姐姐懂事,也不如太子哥哥能给您争光。”昭仁抚着袖袍上浅色暗纹的花底,自嘲地牵唇:“不中用的废物,自然帮不了母后,请母后另寻高人。”
皇后按着眉心,“如今宫中大乱,你该知道若非本宫在位,你这公主之位早晚要保不住。”
“本宫是你的母后,怎会害你?便是知道你智谋有亏,才费尽心思想替你寻一条好的出路。”
“是么?”昭仁弯了弯唇,洗耳恭听的模样,“不知母后要帮我寻的是哪家郎君?”
皇后眼底有一瞬欣喜,她就知道,这个女儿还是听她话的。
“东鲁皇室之子。”
昭仁面上无波无澜,反而笑了笑,“原来母后要儿臣和亲啊。”
“儿臣想了想,九哥虽与我非一母同胞,可若登基,养个伴着青灯古佛的公主也不是难事,即便没了公主之位,好歹余生能落个清净。”
“母后却眼睁睁地想让儿臣送命。”她忽然起身,“儿臣无意婚嫁一事,往后母后再召见,儿臣就不入宫了。”
“母后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再多一个想来也是能接受的。”
这下皇后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她怒道:“你疯了不成!还想同本宫恩断义绝?!”
“本宫只是要将你嫁去东鲁,联姻的同时给长秋宫带来一定助力。”皇后扶着凤坐上冰冷的雕花把手,“明明是两全其美的事,你生为人子,却一点也不顾惜我的心血,你怎能如此狠心?”
晋元太子昏迷未醒,昭仁联姻东鲁是她唯一的机会。
只要那边答应和亲,边境就必须停战,谢家人做不了主后,谢贵妃交还权位是迟早的事,更别提到时她的身后是整个东鲁。
“儿臣是母后所出,自然都是和母后学的。”昭仁公主冷笑。
心底最后一抹希冀也被杀之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