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祸自那以后,便留下一道心结。他自接触医道开始,突飞猛进,早早便成天下第一神医。曾立过誓言,凡只要他想救的病人,就绝不会当着他面病死。紫琼派的九十七人,全都身死,虽是自裁而亡,但倘若真是因那怪病而起。扁祸实也算违背了誓言。于是他将九十七具尸首,带回屋中,潜心研究。想验证是否真有怪病,扁祸本推断,那怪病乃是心病一类,但人已经死去,那心病自然便全消了,所以怎么找寻,也寻不到半点病踪。最后不了了之,只能空留遗憾。变作一件不愿回想,又没有结果的旧事。此事过后,有紫琼派的人顺藤摸瓜,寻到扁祸的蜈蚣谷要人。扁祸嫌麻烦,再加上蜈蚣谷发生这等事情,继续待在这里,总会想起那伤心事,实也没什么好待的了。于是干脆云游天下,主动去寻怪病怪症。既算砥砺医道,也算做散心。……夜正深。四下街道已无行人,唯有扁祸的有事医铺,仍亮着烛火。扁祸说到这里,这件怪事已经说清道楚。再之后不久,便是灵气突然枯竭。王如意听得玄乎,因为这些旧事,比大余国历史都悠久,但又切实发生过。且当事人就在眼前。让她生出一种古今交错,仙凡交汇的奇怪感受。偏偏是她这位人间帝王,因自身际遇、时世、人运等重重因素,对“仙凡交错”四字,感受远比正统的仙人,普遍的凡人,深得多得多。扁祸说起灵气枯竭,不像其他修士一般,纵使满脸困顿痛惋、无奈愤怒、悲切哀愁。反而十分兴奋,只因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医士”而非修士。他告诉李长笑,灵气枯竭之后,众人都在化凡,唯有好几种怪病,却愈演愈烈。许多他已经治过无数次的怪病,病理病因也大变模样。再治起来,变得棘手很多。有道是无风不起浪,无病自然也不成医。怪病愈多,扁祸的医道,反而愈发宽敞。只是灵气枯竭,扁祸的医道再深,也已不伴随修为、境界的提升。所以现在的扁祸,道行远比灵气枯竭前深得多得多。说完事态由来。李长笑亦是凝重万分,问扁祸倘若怪病为真,那为何只传染给紫琼派九十七人,而扁祸自己却是无碍。扁祸沉思片刻,做出解答,以他的解释,怕是那怪病,先传染在了七绝蜈蚣,扁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七绝蜈蚣毒素,打入了紫琼派九十七人体内。虽治好了紫琼派众人原本的怪症,却因此染上了更怪的怪病。李长笑深表赞同,但又既提出另一看法,彼时的风雪尊者,杀力虽远强于扁祸,但若论道行修为,实不比扁祸深。但比之紫琼派众人,却要高出不少。李长笑又说,他便知道一种怪事怪物。也古怪至极,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但却有一限制,只传给道行下位者。说着,便将七星毒尊的七星蛇事迹列举出来,详加解说。扁祸初听还面色平静,但随话题深入,瞳孔渐缩,听得越发认真,深怕错漏半个字。听到后面,更是不顾形象连拍大腿,兴奋不已。这等传染角度,他却从未考虑过。并非他医术不够,恰恰是因为,他医术太够了,反而道术浅显,治病时,满心都是浩瀚似海的医理。哪里顾得上,那他不在行的“道理”。偏偏他又十分自傲,不屑去请教他人。这一番夜谈,让他茅塞顿开,交谈兴致大涨。扁祸双眼发亮,不知是烛火映照,还是心神大震,想来应是后者。李长笑的提示,便像是给他打开一扇大门。本苦无门路的病症,顷刻间冒出无限可能性。这些东西,憋在心中,不吐着实不快。而李长笑向来有种魔力,凡与他相熟之人,总乐于与他交谈。于是乎,这一老一少,中间夹着个人间女帝,不聊风花雪月,不聊家国大事,只对那怪病怪症,畅聊了起来。李长笑顺势探到过往的“长生病”。扁祸听得啧啧称奇。王如意也听得一愣一愣,不知是身在怀中,娇柔本性释放,还是其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有时一阵阴风吹来,窗外夜色浓郁,伸手难见五指,好似藏着大恐怖,她害怕不已,但又觉得胸怀温暖,安全感十足。反倒越发眷恋这其中滋味。只是聊着聊着。王如意却不乐意了,渐渐发现两人聊的话题,她一个凡人插不上嘴。想着自己堂堂一位女帝,虽不能长生,但怎说身份地位也是不低。这两个臭男人,把自己当做一个挂件不成?又想起那李长笑,当真坐怀不乱,要做个真君子?气恼之下,重重捶了他几拳,又想啊,自己岂是那好打发的女人,当即一阵乱动。李长笑满脸无奈,见王如意脸红扑扑,煞是明艳,便伸手捏了捏。哪知这一捏,先前各种不安分的王如意,一下子便静了下来,脸色红极了。扁祸对那病症聊得正起劲,哪还理会王如意,见李长笑分心,急忙叫喊了几声,又将先前话题续上。于是乎,反成了李长笑最忙。这一老一女,好似争“宠”一般,非要李长笑,将注意全放自己身上不可。王如意对扁祸的评价,也从“大神医”,一路跌到了“骚老头”。直到后半夜时分。扁祸忽有所悟,话也不谈了,起身就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李长笑追问,才知扁祸既知这怪病的门路,不再一头雾水,自要去解开这大心结。他要回青域大武洲,回蜈蚣谷,挖出紫琼派九十七人尸首,用来验证心中猜想。:()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