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想了想,对着夏洛克的话发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兰尼会被困在阴暗的影像里面,背景里面有蓝色光条,在暗淡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照在兰尼白色的衬衫上,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对比。
兰尼就像是穿着一身浅蓝色细纹的衬衫,让整个环境暗潮汹涌得如同孤寂冷静的海底之下。
梅莉医生点明琼恩的来意,说道:“听说你最近失眠很严重,想拿点失眠药。”
琼恩觉得贝拉说得更多,只是梅莉医生还在把控着聊天的度而已,“是的,主要是我的室友夏洛克。”
琼恩对自己的室友夏洛克有数不清的抱怨,“他睡不着,会突然大喊大叫,会连续三十二个小时拉小提琴。直到琴弦断了,把他的手割破了,看着血弄脏了地毯,被我送去急诊处理。他每天都会做怪事,有一天甚至想过烧了房子。”
为了抓住婕米,他成功了,也牺牲了。
“不过,他并没有碎得很严重。”
毕竟还是有意识飞机上有炸丨弹,泽维尔穿了防护服,留了0。9的全尸,有一条腿找了好久,找不到。夏洛克在全是残尸的血人堆找了大半天,周围的警官有些都忍不住吐了。
说到这里,琼恩要投诉一句,“入殓师是个比较冷酷的人。”
“他会一遍一遍地拿出泽维尔的衣服、手机和背包,一遍遍地跟我们确认所有物的主人是泽维尔,告诉我们死的人是他。”
梅莉医生听过,因为有些人是无法接受死去的人是自己挚爱的家人或者友人或者爱人,所以他们需要通过这些举动让那些生者知道,且接受事实。
这确实很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清醒总比糊涂得发疯好。
梅莉医生到现在为止,依旧觉得琼恩是在用脱离自身视角的语气说着话,反复在心里强调自己是观察员,回避自己该有的情绪。
即使有情绪,可就像是在讨论荧屏里面的生死一样,她的话给人一种失真感。
“你很难过。”
梅莉医生肯定地说道。
“我难过,但我接受了泽维尔的死亡。”
事实上,琼恩冷静分析过自己的情绪,“泽维尔和我只是生活了一年的室友而已。我有过生活在医院,天天见面的病人,每天都给他鼓劲,最后他死在我的手术台上。我很自责很难受,再也不想继续当医生了。至今想起来,我都很难受,每年也会去看他的墓碑。”
琼恩望着梅莉医生温柔的眼睛,继续说道:“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我对死亡接受得很自然,或者说我习惯了。”
“为一个只认识一年多的人哭天抢地,悲痛不已,这其实很匪夷所思,不是吗?”
琼恩觉得自己越说越冷血,可是她的理性狠狠地压着她的情绪,让她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感。
梅莉医生轻柔地说道:“不是只认识一年多的人,他是你的朋友。”
这句话很轻,却让琼恩心间猛然一颤。就像是突然打翻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琼恩感觉全身像是被浇得止不住地颤抖。
“贝拉说你很喜欢他的,就像是爱一个孩子一样地喜欢他,疼爱他。”
这些都像是在勾起了琼恩内心深处恶劣的风暴。
她不得不压住自己的手指,死死地压住,才能让自己不得体的颤抖在身体上表现出来。可是,她坚持不了太久。
琼恩双手捂着脸,破碎的声音从手掌里面溢出来,“我应该早点起床的…我甚至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泽维尔怎么就死了?我想不通,他明明那么聪明,他跟夏洛克吵架的时候,从来没有输过。他说他还要读硕士,读完博士后再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说他还想当我的孩子的教父。我们有讨论那么多的未来,他现在就消失了。”
“这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这种无力和挫败感让人恶心又无助。
“周围的人说时间会抚平一切,可是我有一天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突然忘记泽维尔眼睛的颜色。就只是那么一瞬间,我就非常害怕,害怕时间不是抚平一切,而是抢走泽维尔。”
琼恩的目光像是求救一样,“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对你来说,泽维尔就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梅莉医生目光中含着伤痛,她握住琼恩的手,用理解和关怀的口吻说道,“所以你才会这么不舍。”
琼恩下意识地重复了梅莉医生的话,“泽维尔就像是家人的存在…”
梅莉医生继续说道:“总有人说,心是爱的容器。其实应该是反过来的,爱才是心的容器。爱的人死了,就算心还在,却无法存放。又像是心失去了爱这层保护的盔甲,人会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