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代表一切便安静与平复下来,再没有意外。
丞相府上,刘屈牦同李广利依依惜别。确认过眼神,显然是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有眼睛隐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底,并且记录。
做为军旅之人,纵使是同帝国双璧不可同日而语的军旅之人,李广利本应当对此有所察觉。
只是仿佛是有什么遮住了眼蒙蔽了耳,以致于刘屈牦也好李广利也罢,俱皆是对此一无所觉。
没有半点的查探。
影影绰绰间,周遭的一切仿佛尽皆是在被扭曲,被拉长,被变幻成全然不同的形态与模样。
张扬着狰狞的阴影与触角,一点点的对这帝国的心脏做出蚕食。
然而这俩人却似乎沉浸在大事降成的喜悦之中,又或是酒意上头,便连思维与思想同样变得迟钝。
“还请君候能够于陛下面前早日进言,早早地以昌邑王为太子,将国本早早定下。”
值此卫太子虽然起兵,却流亡在外。而朝野上下,则是在君王举起的屠刀下惶惶然不可终日,不知当如何是好之际,李广利本应当谨言慎行,极力将卫太子打落到谷底。
不过李广利显然是高兴,太高兴了。
兼之喝了点小酒,酒意上涌。于那分明是再诡异与莫名不过的目光及氛围之下,便将心中深藏已久的话语,对着前来送行的刘屈牦吐出。
“只要昌邑王能够成功被立为太子,将来登上皇位,君候您又有什么是值得担忧与忧惧的呢?”
恰如同年老且昏聩的帝王所想的一般,从龙之功,又有谁不想要、不想搏上一波的呢?
只不过当帝王对储君生出猜疑与打压当原本再是亲密与尊贵不过的父子之间渐行渐远。不可避免的,那些原本不曾被帝王纳入到考虑当中的选择,便会自然而然的生出野望。
更不必说那些选择背后所拥有的,从来都不是单独的、个体的力量。
李广利口中的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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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王正是他的外甥,是那倾国倾城的李夫人的儿子。
相较于后人所以为的,刘彻为了替那刚出生不久的幼子铺路,所以方才对原本的卫太子做出打压。无疑,当卫太子被干掉之后,昌邑王对太子之位、对皇位的角逐,要远远较之以刘弗陵更有竞争力。
毕竟国赖长君,一个出生没多久且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立不立得住能不能成功长大尚且两说。又如何同他成年的兄长,展开竞争?
反倒是昌邑王不仅自身已经成年,母亲死在最好的年华,在老皇帝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便是其身后的势力
当做为卫氏中坚人物的霍去病、卫青先后死去,公孙贺等因牵连巫蛊而被老皇帝诛杀。
直至此刻,在朝野中获利最大且最占据力量的,当是谁难道还看不出来看不分明吗?
于李广利这位外戚而言,接下来所要等待的,便是昌邑王被立为太子,以及登上皇位。
届时老皇帝龙驭宾天,做为丞相的刘屈牦自然不必战战兢兢,担心步了前面几位同僚的后尘。
要知道,汉世宗孝武皇帝一朝,那可不是一般的废丞相。
能够善终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消耗率惊人。
足以叫每一个身处在这位置上的官员们提心吊胆,唯恐有命去上班办公,却没有命回来。
因而李广利这话语吐出,不仅仅是愿景,更是承诺。
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承诺。
同李广利之间本就是儿女亲家的刘屈牦本就是乐意见此的,对李广利口中的话语,自是满口答应。而后亲自扶着李广利的手,想要将其送上马车。
但就在醉醺醺且神智仿佛是有了几分不清醒的二人想要挑开车帘将要登上马车的那一瞬间,有箭矢穿云破月而来,直直的射向两人。
仿佛是要将这一对儿女亲家一网打尽。
谁?谁要杀我!
有想法于脑海间划过,快得几乎不见半点痕迹。
较之以思维更快的是李广利的身形。
军功如何,打仗的本事如何,用兵的技巧如何尚且不去说。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保命等方面,李广利还是有着那么几分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