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府后,柳闲站在石狮子旁回头,最后瞧了眼这座恢弘的国师府,这是他越狱后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座府,不过,只是个幻象。
若非上面悬着浓郁的妖气,一切都真得让人挑不出错,国师赏花,少年舞剑,这里就不冷清了。
可梦破后,红砖砌的高墙就连同着其中一切,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乌有。每往前一步,眼前的光景都毫无规律地变化着,晃得人眼睛疼,正是在踏入其他人的梦境。
大约走了五十尺后,周围环境才稳定了下来。
天色昏黑,黑云都快沉到地面,空气中厚重的尘埃清晰可见,只能听到惊雷的哀鸣。
枯树被蹂。躏在地,空气黏腻到好像有长长带刺的舌头在舔舐来者的身体,腥臭的水雾就要落在身上,好在柳闲早已要剑意将二人围成一个球,将污物隔绝在外。
看着眼前的永夜之景,他惊异道:“这可不像是个美梦啊。”
他没有梦,谢玉折的梦已经破了,那这个可怖的梦究竟来自真明珠还是周容恙?
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潜意识里竟然会把这样的地方当做美梦。
要想进入真正的迷境里,首先要从这个小梦里出去。可这地方连个活物都看不到,去哪找那两人?
谢玉折戒备地握着剑柄,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一个黝黑地道:“或许有人在里面。”
他们疾行而入,地下石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坍塌。
入地洞如黑夜入水,隐约有窸窣人声,附有烟草点燃的焦甜香,似乎都能想象到有人在里头执着杆烟枪,黑暗中仅有火星子亮。
可惜他们还没走近,洞内已白光大盛,地面剧烈晃动,巨石裂开从顶上坠落,谢玉折一下往左把柳闲扑到了地上。
他道:“小心!”
“等……”柳闲制止他动作的手还没伸出来。
原被剑意支着稳稳站立的他猛地倒地,差点被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吐出一口老血。巨石还没有落到身上就已经随着白光一起消散了,他被呛得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委屈说:“你站不稳就站不稳,把我扑倒干嘛啊……”
谢玉折原以为这石头会砸到人身上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张了半晌的嘴都吐不出半句话。最终,他面不改色地支起身,拍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抿着唇给自己找补,薄红的耳垂却暴露了一切:“是我下盘不稳,不是故意的。”
勉强从混乱的大脑挣脱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口不择言。
下盘不稳……柳闲大咧咧张臂躺在地上,拧着一双好看的眉眼,联想到从前他听周在颐给人看病所说的话,“下盘不稳,多为肾中精血亏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怪其他的技能点那么高,原来是在这方面被削减了。
难怪他看了一半都不记得主角的感情戏,原来是因为他养胃。
“无妨。”他怜悯地摇了摇头,肃穆道:“都是男人,我懂。这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虽然现在治不了,但未来或许有的治。”
“我没有。”听了柳闲明显在借题发挥的一通废话,谢玉折微瞪大了眼睛,硬着嗓子道:“我不是、我……”
后面的几个字他把嘴唇咬破了都说不出来。
不过谢小将军言出必行,绝不是空口说大话的人,总有一天能找到机会,身体力行地有力证明“我不是”这三个字。
炮灰只顾着笑话主角,却没意识到其实在自作孽。
见谢玉折又急又恼眼眶都红了,柳闲咬牙收了笑意,可眼睛仍是弯弯的,他朝他伸出手:“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是,拉我起来。”
谢玉折别着脸不看他,有力的手臂却乖乖伸了过来。
柳闲顺势起身之后,永夜已经完全消失,视野开阔明亮,这个梦已经破了。
这就意味着,真周二人之一,没有答应亲近之人的要求,还让他们死在了眼前。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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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深处发生了什么?二人不知,也不感兴趣。虽说身份天差地别,可他们对待无关紧要之人的态度总是出奇的统一。既然破梦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用再分心于此。
梦破的速度比想象得快得多,果然还是和聪明人在一起才最舒心。过去柳闲也曾进入过烂漫梦境,那一次他同样想救人,可那群人没一个发现不对劲,全都甘心溺死于温柔乡,让他费了好大的劲。
而这几个人年纪虽不大,却能靠自己醒过来,毫不犹豫地杀了日思夜梦的人,真是……后生可畏。
现在只需要破掉最后一个人的梦,再一剑捅了境主就好。
四周一片青绿,柳闲给谢玉折贴了张匿形符,悄然走入树林,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人。
小筑梨花开了满春,东风吹过,玉雨飘香。
青石板路上有个拎着小竹篮的少女,她穿着嫩鹅黄裙,鬓角别着朵泛了黄的小梨花。柔顺的马尾带有些微卷,发梢随着她的欢快的小跳步,一下下点在白皙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