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帮你收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落下的。”
昨晚行动,八妹是不在筒子楼的。准确来说,昨天白天她就出了门,一直没有回来。
照理说,她不知道柳回笙的警察身份。
反手关上房门,将灯打开。
“为什么?”她问。
八妹自嘲地挤出一个笑,灌了口啤酒说:
“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人,眼神不对。”
“哪里不对?”
“我说过,你眼睛里没有那东西。”顿了顿,接着说,“那种对生活没有兴趣,对未来没有希望,像阴沟里的虫子一样过一天算一天,那种眼神,你没有。”
拉拢的窗帘漏了一块三角形的区域,变成光照在八妹身上,下方的边缘从肩颈左侧谢切到右侧,似古时候沿街乞讨的老妪的破布,又似觥筹交错里女明星身上的晚礼服。
华丽又破败,那样割裂。
柳回笙凝望着她,许久许久,问:
“昨天在门口,听我打电话的人,是你么?”
八妹愣了一下:“打电话?”
四分之一秒的表情是不会说谎的。那一刻,八妹眉毛扬起,眼睛瞪圆,是一个很真切的吃惊的表情——
不是她。
柳回笙收回自己的猜测:“好吧,不是你。”
八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说:“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是假扮小姐出来做事,还是想试着干小姐。总之,回正道挺好的,别想着干我们这行,干久了,就出不去了。”
自嘲的语气在柳回笙心里扎了一刀,冥冥之中,她看到八妹半个身体陷入泥沼,死死抓着岸边的救命稻草。脚步往前一迈,问:
“那你呢?”
“我?”
“你现在也可以退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
“你那天不是说么?等攒够钱,你就开一个小卖部,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说这话是在前天晚上,当时,八妹算自己的小金库,说,还有2万,就攒够开小卖部的钱了。
“两万。”八妹呢喃这个数字,深深望进柳回笙的眼睛,嘴唇动了动,“一百个呢。”
说着,她转动颈椎,眼睛闭上又睁开,望着窗帘口子渗漏进来的阳光,眼泪星辰般从眼尾划过。
她粗糙地用手抹去,整理好情绪,苦笑说:
“我们这种人,不给国家添麻烦就算好的了。好了,东西给你收拾好了,你看下还有没有落下的,没有就走吧。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那是一个清晰的沟渠里的灵魂。有的人在沟渠,盼望着高处的人坠马、行走的人摔跤,跌到他们这样低贱卑微的地方。有的人在沟渠,盼望着高处的人平步青云、行走的人来途坦荡。
身处低洼,灵魂高贵。
两天后的傍晚,柳回笙再次出现在了八妹房间。这次,她带着一张奖状,和一个信封。
“陈峰是绿光幼儿园的纵火犯,这一点想必你也听说了。”
柳回笙把奖状跟信封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