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曹令并没有把变故上禀姜泰,他以为,使驿的驿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件事还不至于外传。
“右副使恐怕是有什么误解吧?我朝的客曹令,怎会收买一介无眉奴行刺右副使?!”
“陛下一定要在国丧仪式时,公审此案么?!那无眉奴安余,可还是个活口呢!”
姜泰的太阳穴又再涨突了。
“经我朝巫臣占卜,大祭式之期必不能拖延至十月,倘若神元殿君先归东豫,恐怕就会耽误大祭式的吉期,左副使如果坚持,那么,为了大汉的社稷,朕也只好做个不孝之子,暂时不迎镇原王归朝了。”
姜泰无法逼服司空木蛟,只好对冉朱孤施压。
冉朱孤根本不在意神元殿君的去留,但他现在已经明确了姜泰的阴谋,姜泰必留轩氏在北汉,如果不趁此时机用轩氏之外的三个东豫使臣换得姜漠回国,姜漠这个人质就断然不会再有生机了。
“左副使曾与镇原王妃说过,相信我朝确有议和的诚意,左副使现在还信得过我朝么?”冉朱孤终于发话。
瀛姝也不能再继续沉默了。
“议和之事是否还能推进,外臣等均无权决断,只是殿君……”瀛姝犹豫,侧着脸,去看殿君的神色。
“我从未拜祭过祖陵,北汉国君愿意祭祀神宗帝陵,且若真有意与我华夏之邦永修盟好,我愿意为两国建交,尽绵薄之力。”
姜泰显而易见松了口气。
瀛姝提出了自己的主张:“两位殿下先回朝,我陪殿君留下来,殿下可禀明陛下此件变故,殿君与我,听候陛下令旨行事。”
多留一个左副使,完全不会妨碍姜泰的计划。
姜泰深深看了瀛姝一眼。
四大使臣中,就数左副使城府最深,姜泰虽然已经先得了卫夫人的提醒,仍然还是在瀛姝的手上吃了亏,姜泰不信连司空木蛟都已经被打草惊蛇,瀛姝却仍然笃信着他会放归轩氏,明知留下就是深陷险局,但这个狡诈的女子,却愿意留下来犯险。
难不成在未央宫,在长安城,她还企图着能够插翅而飞?
瀛姝被姜泰多留了一阵。
已经不在这间空阔的大殿,大殿之后,有一片草木葱笼的苑景,正是金乌移入云层的片刻,忽然而生的风,灌满亭台。
瀛姝全然不惧姜泰施以的肃压。
“外臣若是不妥协,陛下不也会强行扣留殿君么?”瀛姝回应姜泰的问话时,颇有些嘲弄的口吻。
“怎么能说是强行扣留,最多,不让镇原王先回朝而已。”
“镇原王不回北汉,冉氏部不会答应,但冉氏部不会因此埋怨陛下,会迁怒于外臣等,冉氏部如果愿意领军出征攻打益州,陛下就能隔岸观火了。”瀛姝看着亭子外头,被风压得起伏的草木:“陛下笃定我朝必然乐意与北汉修好,方才以议和为诱饵,用一个镇原王,诈得殿君自投罗网。”
“左副使既然已经洞若观火,为何不先行回国?”
“陛下认为,我愿意殿君回国否?”
“哦?”
瀛姝轻轻笑了笑:“于我而言,此趟出使的使命在于促成两国建交,可要是逼得陛下出尔反尔,两国再无和谈的余地了,我既不能保殿君平安归国,又不能为君国争取任何利益,我这个左副使,岂不会成众矢之的?”
“左副使的谋划恐怕不仅于此吧?”
“陛下以为外臣还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