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巫看得吞吞口水,不自觉向后,默默退开水域。
的确,也只有练就一身西毒虾蟆功的大蟾蜍敢居住在毒树根下了。
不过莳萝还不至于吓得逃跑,只要不是大蜘蛛,她都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和对方喝下午茶。
小女巫偷偷摸了摸肩膀的猫头鹰,汲取暖茸茸的勇气,抬头面对黏答答的大蟾蜍:“妳好,我是米勒谷的女巫莳萝,我不巧在森林中迷路,听说老祖母妳邀请我来,请问是有什么指点吗?”
蟾蜍没有眼白,黑漆漆的大眼睛像是在脑袋上开了两个洞。莳萝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打量着自己,只觉得满身鸡皮疙瘩像爬满了小蛇。
“嘓——果然是妳,妳身上有弗莱格桑的祝福,我自然得好好接待妳了。”
“妳认识弗莱格桑女士?”
它嘓嘓嘓笑着:“我曾经做过她的使魔,远比阿戈尔更早,弗莱格桑为我取名海奎特。”
猫头鹰发出极为不爽的叫声。莳萝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果然下一秒就听大蟾蜍得意地哼哼笑。
“哼,就是比你这颗鸟蛋早八百年!那时候我还只是蝌蚪,黑潭也只是个水坑,弗莱格桑一个没长大的人类幼崽就整天往森林探险。她眼睛不太好,把我当成青蛙喂养,用面包虫把我喂得又肥又壮,结果我长大的样子差点没把她吓死,还说要把我把皮剥了做药材。”
乡野的孩子似乎都有过这样的惨痛童年——把蟾蜍和青蛙的幼崽搞混。一想到那位庄严女士崩溃的表情,莳萝有点想笑,但又有些担心这该不会是一个女巫始乱终弃的故事吧。
海奎特沉浸在往事,就像想起故人的老祖母一样叨叨不断:“当弗莱格桑为我取名,同时也分享知性给我时,我发现我比人类更有天赋。我可以从最污浊的水潭上看见清晰的预兆,这点她也做不到,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女巫能像我这样,不过代价就是我背上的肉瘤,发作起来疼死我了。”
小女巫不由得关心:“弗莱格桑女士没法帮妳吗?”
“当时我很小一只,她把我放在水杯,带着我四处旅行,我的力量一开始很有帮助,但随着时间累积,我的身体越来越无法负荷触犯禁忌的代价。弗莱格桑便将我带回了黑潭。她在这里施法种下这株紫杉树,树根的毒液神奇地滋润我的身体,我便在这里住下来。这些年,我的身体也慢慢恢复过来,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壮,但代价就是我无法离开紫杉树。”
莳萝听得入神,已经完全忘了害怕,她可以听出海奎特语气中的怀念和爱意。不难想象弗莱格桑一边嫌弃小蟾蜍,一边耗费心思挽救使魔。
海奎特瞇起黑眸,它舒舒服服地将半个脑袋泡入黑潭,水面涌动着乳白绵密的泡沫。莳萝早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恶心感,其实换另一种角度看,这里就是老祖母的药浴池啊。
“不过我也没必要离开,紫杉树的树根汲取着最干净的潭水,它本身结出的果实比虫子还美味,弗莱格桑把这里布置得很舒适,妳也看到了,她还带来那群森林女妖做我的女儿,让我不孤单。不过妳别看她们现在那样,一开始这群小鹿脚可没那么聪明,整天只知玩耍,老是被人马和盗匪掠夺和欺骗。直到我教她们调制毒药后,她们便成了森林的女王。”
莳萝现在完全把这只大蟾蜍当作大女巫一样尊重了:“海奎特女士,妳派她们来找我,请问是有何指点或请求吗?”
“因为我在潭水看到了妳——”
莳萝倒吸一口气,她急切地问:“妳看到什么了?”
“弗莱格桑要求我不准再去窥探未来,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什么都看不到,一片漆黑,又或是我看到的就只有黑暗,所有一切都被黑影笼罩,直到一颗流星照亮天空,也照亮了潭水。”
莳萝屏气凝神听着。
“我在潭水看到掉落的星星,随之而来的还有熊熊的焰火、融化的黄金、灰白的烟雾飞出无数狼影、两个月亮出现在天空;最后可怕的黑影垄罩着大地,光明消逝,之后我又再度什么都看不到……啊、不,我还看到了海底散落的珍珠,那是某个女巫的眼泪,那让我心碎。我虽然无法离开,但我依然是女巫的使魔,我依然效忠于妳们。妳可以问四个问题,我最多也只能承受四个了。”
莳萝犹豫地问:“妳可以再说清楚点吗?这些与我有关系吗?”
“呵呵……当然了,说来妳和弗莱格桑真像,怪不得她会给妳祝福,整天不要命跑进森林,还捡了莫名其妙的东西,为它取了名字!”
小女巫微微一楞:“妳是指猎狼犬吗?”
“无知,也是无罪啊,怪不得它没有立刻吞噬妳,来自彼岸的无罪之血,也许这便是命中注定吧。”
大蟾蜍用那对深不见底的黑眸打量她:
“它本来不完整,只是一团混沌的黑暗,但妳给了它名字,它便成为妳的影子。光和影相辅相成,妳的姿态将倒映着它的未来,影子可以是最忠诚的仆人,也会是最可怕的死敌。”
大蟾蜍的谜语就像漫天飞舞的无头苍蝇,莳萝想得快捉破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她捉住最关键的一点。
“它是谁?它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