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挂念着事,反正也无法入睡,我索性起床在屋里走走。可是刚准备起身,身体下面像小便失禁那样,流出一大滩温暖的液体。床单瞬间湿漉漉一片。“坏了!”我的惊慌脱口而出。虽然我没有生过孩子,但临盆前的突发情况从书上、视频上和医生那里了解不少,我确定那不是尿失禁,而是羊水破了。“林浩!”我叫了他一声。我知道他听不见,但他的名字能给我力量和独自面对困难的勇气,以及临危不乱的镇定。林浩、爸爸、小禹……凡是我能想到的人,他们此刻都在梧桐大院。情急之下,我先拨打了120,然后给我的老朋友周蕴挂了电话。“你别怕,李小暄,我马上就来,别怕,别怕!”医生和周蕴来得很快,我被紧急送往医院。生孩子的过程很痛苦,肚子前所未有的疼,最初还能间歇几秒,间歇的时间我能松口气,到后来所有的疼痛无缝衔接,我甚至觉得死亡都没有那么恐怖。“医生,我会不会死?我还没见我老公最后一面。”满头大汗的我哭着问医生。“你不会死,每个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别说话,嘴巴闭紧,像拉粑粑那样用力。”经验老道的医生对我说。可我根本用不上力,只有口中歇斯底里的叫喊,这些叫喊对孩子突破产道的挤压,快速来到我身旁一点作用都没有。“孩子胎位很正,你不想早点见到吗?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医生抓住我的手鼓励道。在医生的鼓励下,我收起眼泪跟喊叫,像她说的那样,一二三,用力!我听到有医生欣喜地喊:“非常棒,看见孩子的头了,再使股劲儿。”“一二三,用力!”“林——浩!”我叫着他的名字,在医生数到三的时候,紧紧抓住床头不知什么的硬东西,那是一股似乎将生命中所有力气发挥到穷尽的力量。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将我折磨到痛不欲生的痛苦突然消失了。我的孩子,不,我跟林浩的孩子出生了。“恭喜你,男孩,七斤四两。”医生报喜道。“他健康吗?胳膊腿全乎吗?”我问道。“健康,全乎。”医生说。虚弱的我闭上眼睛,流下高兴的泪。我的儿子出生53厘米,四肢修长,以后一定跟他爸爸一样,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子。乌黑的头发犹如繁密的小草郁郁葱葱。那张紧闭的泛着粉红的小嘴,跟林浩小时候一模一样。“李小暄,你儿子真好看。”周蕴俯下身,静静观察在婴儿床里躺着的小家伙。“今天多亏你。”我由衷感谢道。“你真勇敢,我忍受不了疼痛,两个孩子都是剖腹。”“疼死了,我在产房一直哭。”“先苦后甜,这会儿都能坐起来了,是不是好多了?”我摸摸平坦的肚子,笑着说:“果然是。”门外一阵噪音,还有急速奔跑带动的楼道震动,我来不及反应,大口喘气的林浩推门而入。心急如焚?喜极而泣?深感内疚?说不上来他是哪种心情。他伸出手直直来到我身旁,对站在一侧的周蕴和婴儿车里的孩子视而不见。“老婆!”一个趔趄使他过来的过程中差点摔倒在地。“对不起,老婆,你辛苦了。”他稳住重心,趴在我身边说道。我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是望着他默默流泪,幸福的泪。“林浩哥,来看看你可爱的儿子。”一旁的周蕴说道。林浩把目光投向周蕴,送去感激的神色,然后慢慢走到小家伙床边,一句话不说,仔细端详了好久。“好看吗?”我见他不说话,问道。“跟你一样好看。”他抬起头望着我柔情地说。“这是什么表情?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高兴得哭。”我说。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林浩哥第一次做爸爸,高兴傻了。”周蕴说。林浩回来后不到一个小时,小小的病房挤满了人,包括从陵江赶回来参加外婆葬礼的爸爸。新生命的到来一定程度冲淡了旧生命逝去的悲伤。“爸,小家伙还没有名字,等着你起呢。”我说。爸看看身旁的妈,似乎在问:“你是否有反对意见?”“看我干什么?给孙子起名字,是你做爷爷的责任和义务,当年林浩的名字就是他大伯代去世的爷爷起的。”妈望着爸说。爸爸静静端详婴儿床里的小野兽,喃喃说道:“你看他睡得多么香甜,像一头健壮的小青牛,叫他林青眠怎么样?”“林——青——眠!林家有小儿,青牛正酣眠。我觉得可以。”林浩打磨着名字,满意地说道。“你觉得呢,小暄?”他转身问我。我点头道:“我:()梧桐林李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