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对鞭伤的阐述平淡极了,淡地孤行少心底突突直跳——是了,他不惯使鞭,给欧阳的一鞭教训纯是靠着他霸道已极的内劲支撑,这条鞭要是在常年使鞭的人手里,杀伤力当不仅是如此简单粗暴。曼歆与言少的伤虽狭长骇人,却是寻常鞭痕的纵向伤口,并不若欧阳这般还横向开裂。孤行少没有仔细看过铰链鞭,只觉得与琅环所使颇为相似,所以当言少说到刺客具是使鞭的高手时,他才觉得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江湖上使鞭的人本就不多,凶器又与欧阳两个丫头的兵器相似,加之欧阳频频的小动作,他才下意识认定是欧阳所为。可是现下看来,推论并非天衣无缝,欧阳指出的破绽不容忽视,所以,是言少和曼歆误导了他,还是欧阳的欲盖弥彰?“我想公主的手应该还没有欧阳的手伤得重吧,不然大公子哪儿会有闲情逸致来缉凶问责呢?”欧阳讽笑,他怕是扑在公主榻前伺疾都忙不过来。“诚然她的伤口与你不同,那能说明什么?就不可能是你找了个鞭法不到家的来行刺?”孤行少道,曼歆还有可能会说谎,但是言少不会,所以孤行少更倾向是欧阳在欲盖弥彰。“大公子推理能力还真是卓绝!”欧阳冷笑,“如你所述,我要报复她,我要毁她容貌!我既然都如此恨她了,为何不趁机要了她的命?我精心安排了这一场刺杀,都费尽心机用上这样邪乎的凶器了,难道还舍不得再下点本钱,找个好点的刺客?”“若不是你,还能有谁!”孤行少道。欧阳闻言震悚,终于还是说到这份儿上了!若不是她,还能有谁呢?呵,还能有谁!有谁不可以?她姚曼歆就不能有点别的仇家?她姚曼歆就不能是自演苦肉计一出?什么可能都有,谁都有可能作手,可是孤行少,偏就认定是她!欧阳觉得自己哪怕再多两张嘴,也翻不动孤行少心底那座成见之山。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说。“这条铰链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了,虽和琅环她们的样式相似,但若大公子肯用心翻查,要找出用这种鞭的人也不难!若是大公子没有方向,欧阳亦可以给您指条明路——您往姚氏皇宗找找,就端木皇后身边,这种人,应当不少。”欧阳道。现今兵器上还能以罂粟纹为图的人,无外乎是小师叔身边的陪嫁,或者是慕容师叔的陪嫁。今日这出刺杀,到底是突然遇险还是自导自演,欧阳在看见铰链上的图腾时便心知肚明。“你何意。”孤行少诧然。“怎么,轮到你的公主身上,推理天赋就消失了吗?”欧阳讽刺道,“有重瓣罂粟图纹的兵器,现今江湖虽不常见,端木皇后身边却是不缺的。”孤行少蹙眉,若真是皇后身边的人用这种铰链,这种人又恰巧出现在东院,还伤了曼歆和言少,那昨夜的刺杀还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真的是曼歆吗?孤行少抬眼正好撞见欧阳似笑非笑地觑睨,幽幽的瞳仁里似乎倒影出行刺的点滴细节——孤行少看见眼前尖利的铰链一鞭挥出,螯针高扬,却巧妙避过曼歆脸颊,随即螯针回旋腾跃,只鞭身扫过曼歆臂膀,纤细的胳膊霎时破皮见血。言少见曼歆受伤,赶过去相护,铰链便借机也给了言少一鞭。两人齐齐被逼到角落里,危急间护卫及时出现,在众人合围之下,刺客弃鞭而逃。这本该是奴婢向他复述的行刺场景,可此时竟栩栩如生,如他亲历一般。“这场刺杀是不是挺儿戏?”欧阳道。欧阳嘲讽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溃败了孤行少眼前所有的景象——行刺、受伤,尽如朝霞中渐次稀薄消退的残雾。雾气退去,孤行少又回到了与欧阳对峙的场景中来了,方才一幕,枕席黄粱,玄幻的不真实。反映过来定是欧阳做了手脚,孤行少猛然沉了脸,阴晴不定。“你使了什么手段!雕虫小技也妄想来暗示本座?”孤行少道。什么手段,呵,惑术可不正是她此时还能使出的唯一手段么。欧阳脸色苍白,不惜过度消耗精神力来为孤行少复原一场真相,人已是疲乏至极了。欧阳道:“不是什么害人的手段,不过是帮大公子更直观的梳理线索罢了,大公子如此擅长推理一途,您自个儿推推,到底谁才是罪魁!”“推理?你是想让本座去猜吧!”猜曼歆才是罪魁!“定欧阳罪的时候,大公子不也是猜的吗?”欧阳讽笑,怎么轮到他心尖上的人,就这样慎重了呢?“本座……”孤行少还想说什么,欧阳估摸着大概尽是推脱一类的词,她没兴趣、不想听,于是打断孤行少。“大公子与其拿这个时间来给我们主仆生扣罪名,还不若去公主面前表达关切,想来细皮嫩肉的公主怕是没有欧阳耐疼的。顺便你们还能将经过好好捋捋清楚,再来定欧阳罪名的时候,也许证据能更充足些——比如说,抓到‘我的人’。”欧阳道。“你觉得本座针对你?”孤行少道。“不,你没有针对我,针对我的是你的公主。”你只是无条件相信她罢了。“知道她针对你,你还去招惹她!”孤行少道。“哈,你是没见过本姑娘怎么招惹人吧,”欧阳气得咬牙,却奋力挤出一抹狰狞的笑色来,“需要本姑娘现在就去招惹给你看吗!”欧阳说的本就是气话,如此挑衅实在是心里憋屈,也实在是没憋得住!话出口一瞬欧阳便后悔了,孤行少哪里是她能挑衅的呢?担心惹怒孤行少,欧阳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蚊须针再上手,随时预备着应对孤行少的盛怒反扑。可欧阳的举动看在孤行少眼里,却成了她的死鸭子嘴硬。孤行少怔着莫名凝重的表情看着欧阳,像是真怕欧阳再去寻姚曼歆的麻烦,于是道:“管束好你的人,若是再去招惹曼歆,本座随时宰了这两个丫头!”两人争执本就是此消彼长的气焰,见孤行少难得服软,欧阳知道自己三番五次的威胁终于奏效了——他是真舍不得拿公主来冒险,暂时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欧阳立马蹬鼻子上脸:“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王爷,休书请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