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往如同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回放,她曾被眼前这位看似柔弱无助的女子蒙蔽了双眼长达二十年。
不久之前,她满心欢喜地想拉拢施诗一同创业,甚至自告奋勇地想要将她引荐给天水公司的高层,结果,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施诗,原来就是那个公司背后的老板。
这一切,恍如一场精心策划的戏弄。
她挺直腰板,一口气数落着施诗那些年对自己做过的种种过分之事,其中包括那次贺金花有意让苏婉夕成为其儿媳的风波。
“说来说去,不过是看不上我,不愿意用我罢了。直说有何不可,何必这样兜圈子!”
苏婉夕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看看,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倒觉得我是你的敌人。”
施诗的表情显得既无奈又痛心,她竭力辩解道:“上次,我好几次想向你坦白一切,但每次都被你打断,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我该从何说起?至于盛宸曜母亲的事情,我更是比窦娥还冤,你只要随便打听一下,谁不知道凌昀是我家那位,他既是大学生,又极具商业头脑!有了他,我又怎会还对盛宸曜另有所图?我们这样的交情,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明明是你,因为大人们的一句玩笑,就一直耿耿于怀至今!我真是搞不懂,难道,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能责怪天鹅太过美丽吗?”
苏婉夕闻言,一时语塞,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施诗继续说道,一脸愕然:“我?不知羞耻?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不知羞耻了?”
苏婉夕嗤之以鼻:“谁会这么自恋,把自己比喻成高傲的白天鹅呢?”
“就因为这个?我认为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施诗反问道,语气中透着几分理所当然,“难道我要贬低自己,说我是配不上任何机会的丑小鸭?我为何要无端地自我贬低呢?”
这话听起来,竟颇有几分道理。苏婉夕愣住了,就连旁观的刘素芬、覃曼丽以及那两位客户,也找不出反驳的言辞。
施诗又补充道,语调轻松中带着些许尖锐:“再者说,我并未点名道姓,你不必自行对号入座,硬生生地将自己家的盛宸曜比作是那只蛤蟆。如果他是蛤蟆,那你又置于何地呢?”
苏婉夕哑口无言,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难以言表。
她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每次与施诗的辩论,她总是败下阵来,无言以对。
曾经那个连别人教的话都说不清楚的笨拙女孩,现在却变得如此能言善辩。
愤怒与挫败感交织,苏婉夕却莫名笑了:“好吧,我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吃瘪了,不怪你,只能怪自己太傻,心又过于柔软。施诗,你也无需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常言道,风水轮流转,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也藏着对未来的决心与期许。
这话听起来异常耳熟,仿佛是不久之前的某个黄昏,彩霞满天之时,苏婉夕也用类似的口吻对她抱怨过。
施诗不禁轻扬眉梢,双手一摊,动作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戏谑:“看吧,这误会就像春天的柳絮,随风而起,难以捉摸。为何我们之间沟通的桥梁似乎总是建在云雾之中,让人找不着方向?你言说我变了许多,殊不知,在我的眼中,你也并非昨日那般纯净无瑕。我们自幼相依相伴,共度无数个日夜,我天真地以为,当我终于能够摆脱那些阴霾,迎来属于我的晴空万里时,你,作为我生命中最亲近的朋友,会是我笑容背后最坚实的支柱。然而,自从凌昀这个名字与我并肩出现在那张喜庆的红纸上后,你的脸上却总是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霾,那不加掩饰的不满,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故作惊讶,仿佛真有灵光一闪的瞬间:“哦,我想我明白了,这一切的根源,皆因我未能遵从你的安排,没有成为那个暗恋着你的人的新娘,是这样吗?婉夕,你心底深处,莫非是渴望将我的人生轨迹,牢牢掌控在你的掌心之间?”
说这话时,她刻意避开了沈清岩的名字,给彼此留下一丝未名的尊严。
毕竟,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谁也不愿自己的名字,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在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中。
苏婉夕面对这一连串的质问,只觉胸口一阵窒闷,一时语塞,只能以沉默回应。
就在这时,刘素芬的声音穿透了尴尬的寂静,如利剑般直接而尖锐:“岂止是操控她的人生那么简单,若是施诗的生活比她更加幸福美满,她又如何能在人前保持那份高傲与与众不同?”
刘素芬的一句话,犹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周围的听众恍如被猛然唤醒,纷纷交头接耳,眼神中交织着愕然、理解与同情,原本静谧的空间顿时充满了细碎而密集的议论声。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
苏婉夕急切地想要辩解,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但她眼眸扫过四周,发现现场的人们脸上挂满了明显的不信任,那些目光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利剑,深深地刺进她的心里。
在开口欲言又止的瞬间,苏婉夕心中猛地一惊,仿佛被冷水浇头,清醒地意识到,这些人的心,早已被事先编织好的偏见牢牢锁住,他们的心中,自己已经被定罪,任何的解释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施诗,那曾是她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苏婉夕的眼中,失望与伤感如同涨潮般涌起:“我真的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何无法回到从前那种纯粹。施诗,你给我的失望,太沉重了。”
言语落定,苏婉夕强忍心中的苦涩,挺直腰板,决绝地转身离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尖上,留下一串无声的叹息。
她推着那辆旧自行车,脚步沉重而缓慢,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