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道:“咱们魏家出身不堪,二兄四处倒卖赚了些钱,这才发了家,给我三兄捐了个小官,我们这辈人也就这样了,混个温饱罢,只希望子侄们能有光明前途。”
又道:“如今明霁侄儿能得出身高贵的都城贵女下嫁,是我们整个魏府的荣耀。子侄们也都大了,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明煦心许道家,也是咱家的善德。”
说道此处,姑母瞟了一眼三房周氏,语气也冷漠了许多:“三嫂子也不要再拿这事戳二嫂的心窝,二嫂子提到明煦时也欢喜些,明煦也没欠咱家什么!”
姑母说话中肯,林星微对这个姑母顿生好感。
姑母穿着寒酸,可见其夫家并不怎么富足。她敢和三叔母这样的人顶撞,想来也是个性子孤傲的人。
三房周氏一脸不屑,睨了一眼姑母,道:“父母在堂,明煦却一心扑在媳妇身上,媳妇病故,他连这个家都不要了,拜神仙不出门,这些年可曾给二兄和二嫂端过一盏茶?谈何孝顺?要是孝顺,就该续弦生子,搞一番事业光耀门楣!”
周氏脸色一喜,提高了声量:“算上小姑子的吕陆,咱家所有的子侄加起来,只有我家明朗是官身,魏府的将来还要看我家明朗。二嫂家的明霁虽然娶了一个贵女回来,人却常年住在都城,家中的事能帮到几分?”
姑母冷哼一声:“我二兄穷尽其力,给我三兄在昌安县捐了个主簿的职位,做了快十年了,还是个主簿,三兄又托关系给明朗侄儿寻了个廷掾的职位,听说经常在乡民间敛财,惹得天怒人怨呢!”
姑母叹了一口气,又说:“三嫂子还是好好规劝规劝明朗侄儿,要是做事不稳,那可会真的影响了我们魏府的将来!”
这番回怼,彻底让周氏熄了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不出什么说辞了。
这一场嘴仗打得漂亮,林星微放了一个蜜饯在嘴里,慢慢嚼着,静静听着。
她环视了一圈,其他妇人姑娘们大多同她一样,就等着瞧热闹。
周氏右侧席位坐着一个细眉细眼的女子,是周氏的女儿魏娇,长得同周氏有五分像,都是一副刻薄长相。
魏娇淡然一笑,装出一副世家女子的端庄来。
世家贵族的女子,林星微见过很多,各个都端庄贤淑,却没有魏娇这般娇柔做作。
魏娇柔声细语地说道:“刚刚姑母说让二伯母提到大堂兄时欢喜些,我觉得姑母说得挺对。”
她笑地有些得意,一看就知道没有憋好话:“二伯母要是不希望大堂兄继续拜神仙,可给大堂兄找一个同新嫂嫂这般又漂亮又有权势的媳妇,大堂兄定然出了道观进洞房,二伯父和二伯母就不用觉得脸上无光了!”
房氏的脸瞬间拉的老长老长,快要掉到地上了,阴沉地可怕,骂道:“娇姑娘,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说的话吗?”
又瞪向了周氏:“弟媳妇,你就不管管你家姑娘的嘴?”
周氏无奈地看向了自家姑娘:“你闭嘴吧,听着就行,少插话!”
“母亲……我说什么了?”那姑娘还委屈上了。
周氏下侧席位的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女子淡淡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来,“娇妹妹平日里嘴快惯了,该说不该说的都一吐为快,惹二伯母生气了,媳妇替娇妹妹给二伯母赔个不是。”
林星微知道她,此女是那三房周氏的大儿媳赵妍,魏明朗的正妻。其父是医曹掾史赵鹤,家世不错,可惜的是其母死后,继母当家,这才把赵氏下嫁到了魏家。
赵妍年岁与自己相当,长相算得上周正,却算不上惊艳,穿着与其他姐妹相比,略略朴素了些。
房夫人收敛了脸上的不悦,对赵妍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叹了一口道:“我们魏家男丁个个粗陋不堪,娶的媳妇却都知书识礼,有教养,是咱魏家的福气啊!”
这般高赞,可见房夫人对这个侄媳妇也是很满意的。
房夫人这话也不知戳痛了周氏哪根神经,又引来一番嘲论:“二嫂别为了高抬了媳妇,就贬低自家儿郎!什么知书识礼,什么粗陋不堪,显得好像咱魏家的儿郎都配不上官户女子似的,这不都一个萝卜一个坑,配上了?”
姑母嘴中冷哼了一声,说道:“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二嫂搜懂自知,咱魏家穷苦人出生,凭着二兄走南闯北贩货才攒下基业,三嫂嫂仗着郎君和儿子端上了衙门饭碗便眼高于顶,连新媳妇这样的贵女也敢嘲讽,连赵妍这样正经的官户女子也瞧不上了!”
赵妍抬头看了一眼周氏,默默静坐着,周氏却跳了起来,吵道:“我何时说我看不上媳妇了?小姑你是要挑唆我们妇姑关系吗?”
姑母又道:“你们妇姑关系还需要我来挑唆吗?你自己没有挑唆你儿子厌弃侄媳妇就不错了!三嫂,你说你这张嘴怎么就恁坏!挑这个的不是,找那个的茬,堂上诸位妇人姑娘们,除了魏娇你亲生的,可有赞赏过谁?”
周氏憋得胸腔一起一伏的,却无法反驳,她的确没夸过谁。
姑母道:“我们今日是来看明霁媳妇的,本想和和气气聊聊天,听新媳妇讲讲都城的风俗人情。却因为三嫂你,坏了今日三聚堂的气氛!”
周氏气得不停抚胸顺气,她爱同人打嘴仗,能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明霁媳妇,不可造次
当场语结不知该如何反驳,事后反思时才想起战术不对,终于想起了正确的战术,准备在下一次嘴仗时字字句句戳对方心窝叫对方不得反驳,殊不知对方比她反应快,加上自己儿子女儿不争气,连累她屡战屡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