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突然哈哈一笑,指着刘氏骂道:“你们要休,就该休她这般不明事理,处处维护娘家的人,怎的来休我?我疼爱子女谁人不知?就连黄氏那个贱妇生的几个孩儿我都当亲子疼惜,你们就没看到吗?”
魏谨信提高了声量,道:“此话倒是不假,我妇再不济,疼惜孩儿却是出了名的。若休了她,孩子们便没了嫡母,由庶母照料将来能有什么前程?”
他神色淡然,毫不慌张,又说:“我妇只不过是言行不当,抱怨了明煦几句,性子急躁打扰了郡主,上门道歉即刻,怎能轻易休弃?”
一位叔祖捋着花白的山羊胡,默默点了点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大家子哪能没个龃龉,道歉了罢。侄孙媳妇是都城来的贵女,心胸广阔,怎会为了这点事来逼迫长辈?”
林星微脸色沉了下来,高声道:“叔祖的意思是我逼迫了三叔母?三叔母无缘无故上门挑衅,多番在众长辈们面前奚落嘲笑我家大伯兄,叔祖不训斥三叔母,倒来说我的不是了?”
魏明煦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一两次犹可恕,但三叔母却是犯过多次了。我母亲多番提醒她都不知收敛,我避世不愿露面,三叔母多次在人前人后数落我的不是,明知我心结难愈,她作为长辈没有半点怜惜!今番还打到弟妹的门上来,这样的妇人还留着作甚?”
魏明煦甚少参言家族事务,突然说上这么一句,大家都无以辩驳,那位叔祖更是哑口无言。
嘴碎的三叔母被休
魏谨信怒目圆瞪,盯着魏明煦:“你待作甚?难道真要我休了你叔母?”
魏谨信走到周氏身旁,吼道:“你起来!”
见周氏无动于衷,魏谨信直接将周氏拽了起来,拖到林星微眼前:“去给侄媳妇道歉!你为了些许小事就去打扰侄媳妇,还有一个当长辈的样子吗?”
“还有你,魏娇!”
魏谨信一声吼,魏娇不等父亲过去抓,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爬行到林星微的面前重重磕了个头,哭着道:“堂嫂,我们错了,求堂嫂大人大量,不要让我父亲休了我母亲!”
周氏瘫坐在林星微席位前,散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脸上是何神色。
林星微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家都注视着她,好似都在等她开口原谅,只要她一原谅,周氏的过错就可抵消了。
见她半晌没有说话,另一位叔祖开口道:“明霁媳妇,你是都城长大的,学识见识皆在这等妇人之上,今日之事有何见解,请直言相告。”
不等林星微说话,房夫人道:“叔父,媳妇是晚辈,晚辈怎好置喙长辈们的事?叔父就不要为难她了。”
又道:“三弟妹今日大闹秀樾厢,我家媳妇心中善良,没有一封信告到都城去,而是让我们家中长辈来替她做主,已经是给三弟妹和咱们魏家全家的脸面了,若不能给我家媳妇一个公正,将来传到陛下耳朵,咱们家的儿郎们还想入仕,怕是想都不要想了!”
房氏一下戳中要害,在场诸位皆沉下了脸色。族中读书想入仕的子弟不少,家中这般名声传出去,只怕真的会有大影响。
周氏阴笑两声,抬手撩开遮住眼睛的头发,道:“二嫂真是好大的威风,动辄拿儿郎们的前程来要挟,若是陛下知道林氏在咱家耀武扬威,逼着她三叔父休妻,又该当何伦?”
魏谨信高声道:“你们都别说话,今日这事就在林氏,你三叔母是去是留,就在侄媳妇一句话。”
球踢来踢去,又踢到了林星微的脚下。
既然有家姑替自己撑腰,林星微也放开了,她抬了抬眉梢,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哭得双眼红肿的魏娇,刚要说话,魏明煦一个眼神扫过来,示意她莫要说话。
魏明煦道:“三叔父莫要逼迫我弟妹了,今日此事若家中没有决断,那就报官吧,就由北海太守来决断三叔母私闯大闹我弟妹闺房的罪过。”
魏谨德也道:“我儿提醒我了,既然家中没法下论断,那就报官吧!”
有人刚要起身去安排,周氏突然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们不能报官!这事抖落出去,我家孩儿们的前程可就毁了!”
周氏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我的娇儿嫁不到好人家,我的明朗还要升官的……我走,我走就是了,夫君,求你休了我吧”
周氏虽然让人憎恨,但最后维护子女的一幕让林星微动容。
接下来的事很利落,周氏被幽禁,魏谨信抖着手写下休书寄去周氏娘家,魏娇直接晕倒在地被人抬了出去。
回到秀樾厢,林星微神色平静地坐在案桌前。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唯一没想到的是三叔父的动作会这般快,还以为三叔父会再据理力争一番呢。
魏明煦一句话就捏住了三叔父一家的咽喉,三叔父一家天不怕地不怕,一说到报官,全都怂了。权势真真是个好东西。
林星微不曾拿权势欺压过任何人,却不想今日一用还是挺管用的。
三日后,周氏被送还娘家,魏谨信将妾室黄氏抬为正妻。
林星微听说,魏谨信还是舍不得周氏的,随身送去很多财帛。
又后来,在昌安县置了一处小院,将周氏安置了进去,悄悄过着夫妻生活。
这应该就是偏爱吧,休书也好还是婚书也罢,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
周氏没有了名分,但终究还是魏谨信儿女们的亲母,这一点是不需要那些形式就能证明的。
再过几天就到年关了,魏家上下已经忙忙碌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