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甄伏一众出城的这一日,晴阳躲去,不见踪影。
本该大亮的天,笼罩在厚重阴霾中。
狂风不时卷起松阳城外的尘土泼洒在侍卫脸上,又肆意掀动马车帘子,猎猎作响。
透过车窗缝隙,甄伏眼睁睁看着魏离的马车有惊无险地通过城门守卫层层检查,出了松阳城。
自离开城主府到松阳城外,所花不过两个时辰,竟无一兵一卒阻拦,如入坦途大道。
车马飞驰,在宽阔的平原上愈跑愈快,估摸不出一个时辰,或许就能抵达赵国边境。
甄伏不由埋怨从前的自己胆小怕事,不敢行逃跑之事,若早些逃走便也不至在松阳城耽搁这么多时日。
只是她心中仍存一抹莫名的不安,道不清其来由,或许是对这样的顺利存疑。
毕竟以她对曹显,对濮军的了解,一个俘虏要逃离阵营就已万般艰难,更何况她这么一个被严加看管的人?
然转念一想,如若真能抵达赵国,那么就算曹显觉察她已逃走,也该是无力回天了。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伸手掀开车帘,看向迅速往后倒退的大弩山,心底涌起一抹怅然。
此次一别,恐怕再不相见,但愿此去各自安好。
恍惚荒唐的数月,便如大梦一场,永远尘封于记忆之中,不会再提起了。
“吁——”
倏然,疾驰的马车不知为何忽被马夫勒停,马蹄飞扬,车厢翘起。
失力的甄伏往后一倒。
魏离见状,旋即探出上半身,将甄伏稳稳接在怀里。
回过神的甄伏心头一惊,侧目看魏离一眼,便赶忙从他身上挪下来,笔笔直直地坐回原来的位子,尴尬而疏离地不停道歉:
“我,我没坐稳,抱歉。”
魏离对甄伏异于从前的疏离与防备颇有不悦,然并未显露,只柔声关切地问她:“可伤着了?”
甄伏眉眼半抬,轻扫魏离一眼,摇了摇头,便往车门方向望去,她更关心车外发生了何事。
魏离见状,便也不再多问,只往前门边一坐,微掀开车帘,探视前方境况。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魏国车马?”马车外,江宁已赶马上前,厉喝拦路者。
“魏公子,黄某已在此候你多时。”
下一瞬,一个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捋着须髯自旁侧的小丘缓步走出,待行至一群持刀侍卫之后时,才朝马车帘子方向拱手一揖,严肃的宽脸上扯出一抹笑意:
“有劳魏公子将阿伏带出松阳城,往后便由黄某将她护送回蜀便可。”
黄大人?
甄伏只消一听便辨出声音主人,这是父亲朝中好友,从前还常到府中与她切磋棋艺。
只不知他这话里意思可是也早知道她在晋地?
他与魏离又有什么合谋?
没待她细想,魏离冷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透着久居高位的气度:
“人既是我带出来的,必要与我回魏国,为何要交予你?”
“难道你魏国还想与我后汉抢人不成?”黄大人的气势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