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是生逢乱世,谁又能保证自己永保荣华?大家闺秀沦落至风尘地的都多的是,何况是扫个茅房呢?
是以就算有些好奇,也没人敢乱打听这女子的来历。
一是没必要,二也是李雍治军,可是有名的严谨。
就算他不是天天在这里,但整个军营依旧规矩森严。想全须全尾的从这里出去,还是不要招惹事端的好。
是以这女子来此三年,竟是连个口信也送不出去,只能日日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来自我开解。
忽地,这女子重重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会就这么屈服的,我会报仇。我今日所受之辱,日后必将十倍还之!该死的紫柳,难道是死了吗,怎么养个病这么久都不来?”
忽地听到有扇马桶的门响了,她只得将更多怨怼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继续打扫卫生。
军营要求很高,这里一共四排,八十个小单间的茅房,要求白天时每隔一个时辰就全部打扫一遍。
她整整在这里打扫了三年,从最开始握扫帚都不会,进来就会吐,每天从早到晚怎么都打扫不完,到如今面不改色的用半个时辰就能把活干完,还能余下半个时辰休息,个中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好不容易干完活,又是一身臭汗,正打算回屋擦洗一番,她忽地听到远处操场上传来阵阵欢笑声,仔细闻闻,还有久违了的糕饼香气。
是了,今日是二十八号,城中的叶氏糕饼铺照例又来给营里的兄弟们送加餐来了。
可这些,是没有她的份的。
所以就算拼命对自己说那些糕点完全不值一吃,可她嘴里还是疯狂的分泌着唾液,只能赶紧躲回房间去。
然后心里又把那个男人,还有他一家子诅咒上一遍又一遍。
但远处的欢声笑语却象是嘲讽一般,始终未停。
自从三年前,李营长喜得贵女,叶氏糕饼铺给大伙儿免费派发了一回喜饼之后。因广受好评——叶村长私下里一直认为,大概是李营长高兴得昏了头,被底下的小弟们一撺掇就冲动了——然后李营长就开了金口,将此事定成了例,每月都给大伙儿免费派发一回糕饼点心。
虽于每个士兵来说,能领到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上上下下几千号人加起来,这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了,所以全营将士们都很知足。
好比今日分到手上的,虽然每人只有五块成人巴掌大的桃酥,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一份难得的好零食了。
有些嘴馋的士兵,当场就拆开吃了。但有些士兵却细心拿油纸包紧,拿细麻线系好,打算利用月末假期带回家去孝敬老人,或是哄老婆孩子。
如今这些士兵常驻潞州,营里自然允许他们娶妻生子。有些家在外地的,要是把家迁到潞州,营里还会酌情补助一笔安家费。是以就算家里老人不愿过来,但看近年潞州发展良好,把妻儿接到身边的老兵是大有人在。
此时提着点心回家,既实惠又有面子。更别提逢年过节,军营里还会组织发放米面粮油,鸡鸭肉蛋,让邻居们看到,就没有不羡慕的。
每每一说起来就是,“你看那谁谁家的大小子,谁谁家的男人,才叫有出息。当兵吃军粮,月月有东西发。就算有个好歹,可家里还能享受烈士待遇,劳役都不用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