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巢帷幕,势如累卵。
千钧一发之际,陆淇心中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冒充兄长陆筠,并假称死去的是陆淇。
两兄妹本就是双胞胎,身形长相都极为相似,再加上陆淇自小受到兄长的文化熏陶,又曾随陆父出海捕鱼,言谈行动爽朗大方,全然没有寻常女子扭捏之态,模仿兄长可谓惟妙惟肖。
初次见到男装的陆淇时,就连陈银儿都恍惚了一下。
……
“咳咳……筠儿家的,先别哭了。”外间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走进来,打断了陆淇的回忆。
这声音,是陆家大房陆太公的长孙,陆淇的大堂哥:“今日幸而亲友都在,那就请太公为你做个见证。你年轻寡居,家里也没了男人撑腰,今后是怎么个打算?”
陈银儿抬起头来怒目而对:“大哥哥说的什么话,银儿奉着父母命,是过了明礼聘进陆家的,生死都是陆家的媳妇!
出嫁从夫,今后自然是为亡夫守节,该当耕种纺织,不至于祖宗田产荒芜,才是正理。”
“你一个年轻寡妇,又没有儿女牵绊,田宅自然该匀给叔伯兄弟料理才是。否则哪天陈家再把你接了去,田宅流入他人之手,我陆家岂不是白白给人当耍子?”
二堂哥跨坐在凳子上,嘿嘿笑着:“除非哥哥我把你也一肩挑了,无非多双碗筷的事,保证不叫你做小,你看如何?”
这口村里木匠赶制的薄皮棺材不算精良,陆淇才得以在木板的连接处找到了一条缝隙。
扒着缝隙向外看去,只见二房的那对王八夫妻向陈银儿步步紧逼,陆淇不由得把棺材板挠得吱吱作响。
二堂哥陆晃是陆家村里公认的浑人,嗜赌好酒,早早就把自家分得的田产都挥霍没了,落进他手里,陈银儿还有好日子过?
陈银儿后退几步,手脚发虚地倚靠在棺木上。
恰在此时,陈银儿感到身下的棺木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响动,陆淇正在其中不停地挠着木板。
“你……你在天有灵,也不堪此辱吗?”陈银儿惨然一笑,她站直身子,向周围人傲然昂首。
“人常说家亡莫论亲,今日才知是正理。与其忍辱偷生,不如保全名声而死,总好过受你们这些狠亲毒戚的欺辱!”
说着她倒退几步,深吸口气,低头向那棺木猛然撞去。
!!!
陆淇纤细的十指在木板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此刻她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保护这个命途多舛的嫂子。
“喀”
随着木料的折断声,那口薄皮棺材顿时被撞出一个大洞,陈银儿踉跄着扶在棺材上,鲜血顺着额角淌在脸上,她带着无限的哀思,缓缓地往下倒去,
突然,她的身形一滞。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苍白的手从刚才撞开的洞中伸出,将她紧紧拉住。
恍惚间,陈银儿抬起眼睛,看向棺材里的人影:“夫君……”
还没说完,就昏厥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在场众人。
“诈……诈尸啦!”
外间坐着的一干亲朋听见叫声一齐涌进来,见到这场景也不乏有人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还一脸小人得志的陆晃此时顾不得许多,推开人群就往外逃去,连自己女人都扔下不管了。
二堂嫂赶忙一溜烟爬起来,跟在男人身后逃出了屋。
胆小的跑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胆大的,一阵惊慌后也恢复了表面上的镇定,几人一起簇拥着陆太公上来,你一镐子我一斧头的把棺材给劈开,陆淇才得以重见天日。
但是当看见陆淇真的活了过来,这些庄稼汉也纷纷咽了口唾沫,陆太公年龄最长,在这小村子里算是见多识广。
他走上前来,摸了摸陆淇的脸颊,又试了试鼻息。
“热的,还在喘气,那就好。不是什么鬼怪,秀才公活过来了!”
几个庄稼汉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陆淇这会儿没有闲心和他们扯淡,她艰难地蠕动嘴唇,发出极轻微的声音:“……”
陆太公凑近一听:“请大夫?好好,老夫这就叫人请大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