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茗目眦欲裂,赶忙抱住齐驿丞,触及的却是滚烫粘稠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洇湿了一大片衣裳。
“大夫!快请大夫!!”齐茗声嘶力竭地喊着。
敌人终于力尽伏倒,距离城门只剩一步之遥。
自知必死的他此时哈哈大笑起来,用带闽地口音的官话说道:
“杀了个官儿!杀得好啊!哈哈哈……不够啊,好想替我死去的阿爹阿娘,再多杀些!”
陈银儿深恨着自己的迟钝,将飞落一旁的倭刀捡起,狠狠地砍到他身上:“狗倭寇去死吧!”
伤口巨大,鲜血流满了衣襟,齐驿丞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不必叫大夫……”齐驿丞微笑着:“伤成这样,神仙难救了。”
“父亲!”
齐驿丞咳嗽两声,更多的血液涌出来:“茗儿你听好!为父去了以后,就把余县的产业卖了,扶柩回扬州。”
“是……”齐茗的嘴唇颤抖着。
“不许将我的死迁怒旁人,不许找王氏一族的麻烦,你为人太单纯,为父最担心你这点。
还有,陆筠是个好的,你们依旧以朋友相交。今后无论你科举入仕,或是安心做个富家翁,遇事不决你便向他请教。
如此为父也就放心了……”
齐驿丞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从唇边消散,他轻轻阖上眼睛,死在了儿子的怀里。
“父亲!父亲!”
齐茗仰天而啸,泪水如雨点般落在齐驿丞脸上胸前。
……
一番乱战过后,所有残敌都被除尽,尸体堆在岸边。
江上大火湮湮将熄,只残留点点红光还随着水波漂浮,两个戏子已经回来了,烧得焦头烂额,肩上却扛着同伴的尸体。
“你们可有看见我夫君?”陈银儿赶忙冲上前。
两个戏子互相看看,摇了摇头。
“自从点了火之后就再没看见陆师爷过,只怕是……”
陈银儿抱着灯,坚定地望向余江远处:“不会的,神仙菩萨会保佑她的!列祖列宗,还有他……都在天上看着呢!”
刚将父亲的遗体安置好的齐茗,还穿着那身染满鲜血的儒衫,双眼通红、声音哽咽:“干嫂……”
“我要去找她!”陈银儿拔脚就走。
齐茗扯住她的袖子:“干嫂!父亲去了,陆兄又撒手人寰,我心中也很悲痛!
可是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鬼魂,那样的大火之下,陆兄回不来也是有可能的,还请您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