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淇略微转头,看了一眼背后侍立的成凫山,才挑起眉毛:“洪都司这话是什么意思?”
成凫山立马领会陆淇的意思,把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柄上。
“陆参将,您是文人出身,不知道咱们军营里的隐情,回头俺老洪详细给您说说。只是现在……”
洪都司的语气软了下来,本来还想把陆淇架空,没想到一时玩脱了踢在铁板上,果然文人就是阴险!
陆淇轻笑了一声:“回头如何?现在又如何?”
“水清无鱼,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此话一出,帐下低级军官们纷纷把目光转向别处,陆淇环顾一圈,心中有了数:“哦?看来查个窃贼案,还牵扯了出别的案件嘛。”
想了想,陆淇对岑群招招手:“去,把营中一应饷银支取账本取来!”
平时负责营中一应采办、饷银支取这个肥差的,正是洪都司,账本放都在他的营房内。
这下洪都司真急了:“姓陆的你敢!”
“哟!洪都司这是怎么了?炊事兵,你们给洪都司的早饭里搁了枪药吗?”陆淇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看将士们饭都吃不饱,心中不忍呐!每月粮饷都足量的拨,也不知是怎么个吃法,竟不足够?可得向朝廷多要些,饿着肚子怎么打仗呢?”
说着,陆淇把赵永奇的印绶拿了出来:“赵参将身上有病,昨日已将指挥权托付于我,这些事务就不去叨扰他了。
从即日起,本将全权接管营中一应事务!粮草饷银尤为要紧,没有本将印绶,无论是谁来支取概不擅自给予,违令者军法伺候!”
岑群已领着一帮虎狼般的锦衣卫,把洪都司的营房给抄了个遍。
搜查、抄家、私刑,那都是锦衣卫番子的压箱绝活,不但把营房里里外外刮了一遍,还把帷幔地毯都掀开,凡是能藏纸的地方根本逃不过他们的查找。
不一会儿,岑群就带着两大箱子的账本来了:“大人,账本都搜来了。”
洪都司咬着牙:“咱们右哨这么多将士们,又有许多马匹牲口,每日人吃马嚼得耗费多少钱粮?根本理不清的。”
“还没理呢,洪都司怎么就唱起衰了?”陆淇乐呵呵地收起印绶等物:“把东西都搬到我的参将府去!”
……
回了参将府,两大箱子账本一件件摊在桌上,陆淇才开始头疼起来。
这些账本都是兼任采办官的洪都司所写。
随便翻开一页,上面模糊地写着:“某年某月,赵永奇参将办酒席两桌,费银四百余两”,既没有记清楚日子,也没有写宴请了谁,甚至连花了多少钱都不知道。
这要怎么查出问题来?
正头疼,却见岑群从箱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账册,递到陆淇面前:
“大人,卑职仔细搜索了洪都司的营房。别的账本都放在书架上,唯独这本账,竟是缝在地毯之下的。”
陆淇接过一看,里面用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着许多账务,写得很琐碎,每个日期相隔也远,乍一看毫不起眼。
但陆淇顿时起了警戒心。
这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何必藏得那么深呢?
而在那边营帐中,赵永奇正气得骂娘:“可恶的陆筠小儿!”
转头见洪都司侍立在侧,赵永奇怒而踹了他一脚:“你就眼睁睁看着陆筠小儿,把那个账本抄走了?”
“赵参将,当时将校兵卒都在,他又拿着两方参将印绶,全权掌握营内军务,我岂能公然与他相抗?”洪都司挨了一脚,呲牙咧嘴道。
发泄了一阵,赵永奇才冷静下来。
“去抄的是锦衣卫番子,鼻子比狗还灵,虽然咱每样都记得深,保不齐还会被发现。”赵永奇眯起眼睛。
“那件事若被发现,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动着凛冽杀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