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延龄又想起自家哥哥张鹤龄还关在牢里呢,虽然每天好吃好喝,上回探视看他比原来还胖了些,但姑且是被关着的。
他得去求求姐夫,把哥哥放出来。
于是双方稍微寒暄了几句,陆淇便借口巡宫事繁,赶紧离场了。
像张延龄这样的惹祸精,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有任何关系,否则日后天打雷劈他的时候,容易牵连自己。
如此巡哨又是两日,陆淇都恪尽职守。
这两日陆陆续续都有官员被召见,大多都是像刘健、李东阳一样的阁臣部官,或是三公九卿,勋贵之属。
又有一大帮人聚在宫门外,或者行礼或者祷祝,陆淇也已经习惯了。
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像是风雨欲来。
辘辘的车轮声从掖门而入,是一辆形制普通的单驾马车,出示了令牌后跟着太监,正急匆匆地向内城去。
陆淇看着马车的后影正奇怪,皇宫大内从不让外面的马车驶进来,这里头坐的是谁?
忽的一阵疾风卷过帽缨,带着汗珠儿透来一阵寒意。
身后咔喇喇爆响起惊雷,刹那的光明照亮了乌沉沉的北京,也惊醒了陆淇的沉思。
有一股泥土的气息自脚下腾起,紧接着雨点子便急促地打在陆淇的盔甲上,呼啦啦风大雨急,兜鍪啪啪作响。
“我们去端门檐下避雨吧。”
有一身铁甲雨披,陆淇倒不惧风雨,只是心中没来由的烦闷。
领着成凫山几人还没走到端门,又听见暴躁的雷声惊起,一阵接一阵回荡紫禁,绵延不绝。
“咚……咚……咚……”
“等等!”陆淇瞪大眼睛,猛地回过头去!
那是钟声。
是被雷声所掩盖的钟声,悠远地从紫禁城内传来。
透过重重宫阙,穿过沉沉雨帘,一下一下地敲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明明还没到时辰,钟鼓司为什么敲钟?
宫女、太监,侍卫、禁军。
所有听到的人无论在做什么,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只是沉默无言,向寝宫所在的方向拜倒。
雷声更加疯狂地咆哮着,紫电爬满愈加昏暗的天空,滂沱大雨之外,好像有什么狂乱的声音从宫外传来。
那声音初时细微,而后越来越巨大。
好像有无数的人在哭喊。
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拍打宫门。
好像有无数的祈祷声,无数的磬缶声。
轰隆隆的雷声,轰隆隆的钟声,把这一切都淹没了。
只余一滴热泪从脸颊滑落,陆淇向着寝宫方向深深施礼。
大明朝。
此刻,山陵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