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防火门随着陆铮的走出而关上。
消防通道内漆黑一片,除了墙角泛着绿色荧光的小方块,什么光亮都没有。
灰蒙蒙的环境下,陆铮顶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停下了脚步。
陆铮的双耳嗡嗡作响,她喘着粗气,双腿发软,必须借助着扶在墙面上的手,才能迈得动步子。
她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了消防通道最里侧的角落,像个蘑菇一样缓缓地蹲了下来。
然后呢?
我该怎么办?
在黑暗中,陆铮发现自己的双眼因为适应不了黑暗,眼前似乎漂浮着若有似无的光斑。
她用双臂环住了双腿,将脸埋了进去。
在这样一个不需要面对任何人,不需要在晏霞面前佯装坚强,也不需要在陆文康面前佯装强势的黑暗中,陆铮才有了片刻的放松。
但与这放松一同而来的,还有那深深的无力感。
陆铮的后背靠在身后的墙上,直起腰背时带动了漂浮的灰尘,她静静地看向手机屏幕中那一条属于程衍的未读消息,
“怎么样了?问题严重吗?”
“严重。”
陆铮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愣愣地盯着发光的手机屏幕,呢喃了一声。
“好像很严重,程衍。”
陆铮将手机放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再度抱紧了自己,“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程衍。我没有钱了……我真的没有钱了。”
晏霞的债还没有还完,陆文康就病了。
真的抛下陆文康,眼睁睁地看着他等死吗?
陆铮反问过自己无数次,她做不到——
她总是能想起来,在她十岁那一年,陆文康突然破天荒的和她说,
“哎呀,今天是我们铮铮生日啊——来,拿着钱去买个蛋糕吃一吃。”
陆铮其实已经记不得那个蛋糕的味道了,但她却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幸福。
陆铮也总是能想起来,陆文康仅有一次骑着摩托车来学校门口接她的时候,那时候的陆铮才小学二年级。
她记得自己坐在陆文康的身后,被风吹得满头凌乱的长发,却咧着嘴大笑的样子。
那被电梯门隔绝在外的,是陆文康落寞的眼神和有些佝偻的背。
陆铮忘不掉,那一天自己心尖上漫上来的酸涩。
高考后让陆铮远行的允诺,晏霞债务危机爆发时,那一声可有可无的慰问。
明明……这些都只是陆铮漫长人生当中收到的、来自陆文康的微不可察的爱意。
可她却被这份“爱意”裹挟,让她无法彻底地狠下心来。
就算……就算不管陆文康,那王桂帆呢?
那个一向以陆文康为自己生命支柱的王桂帆,该怎么办?
那个在陆铮幼年时,因为和陆铮吵架,买来陆铮最爱的鸡腿,小心翼翼地将陆铮不爱吃的鸡皮剥去的奶奶,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陆铮控制不住泪水的滑落,她哽咽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片刻之后,陆铮强行压下了崩溃的情绪,解开了手机锁屏,拨通了那个她不愿意拨通的电话——
“喂。”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嘈杂声——
女人欢天喜地的喊声,传进了陆铮的耳朵,“碰!胡了!诶我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