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头看看一旁的金兵问:“是不是?”
金兵慌乱点头称是。
看妇人的目光已经给王佐递着眼色,王佐知道其中有奥秘,忙吩咐众人说:“把这些男女分开押着。让这妇人去伙房烧个菜看看,若是扯谎,就砍了她。”
小丫鬟紧紧拉着乳娘的衣襟。王佐喝骂:“你是想帮她烧菜,蒙混本将吗?”
小丫鬟这才嗫嚅地撒手。
进了王佐的帐子,乳娘才掩泪哭了说:“我要见岳元帅。”
王佐吃惊,心想这婆子怎么一来就要见岳元帅。就说:“有什么话就对我讲,岳元帅正忙,无暇见你。”
婆子镇定地说:“你就对岳元帅说,昔日靖康年间,血洒潞安洲的陆登元帅夫妇身边的侍女求见他。”
一听潞安洲,王佐头脑一热。大宋的热血男儿都知道,靖康之难,金兵进军中原,第一仗打的就是潞安洲。
当时潞安洲知州陆登夫妇,死守城池,拒不投降,瓦砾石块,房梁都拆了向城下砸金兵。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破城之时,陆登夫妇自杀殉国。金兵进了潞安洲就是屠城,杀尽了城中所有人血恨,连婴儿都不放过。怎么可能这妇人还活命至今?
王佐鄙夷得哼了一声说:“你这妇人,定然是苟且于金兵淫威下,如今又想求元帅放你一命。”
就见婆子笑了笑,抿了下头发从容说:“我不多与你废话,我只要见岳元帅,见到岳元帅,我就道出一个惊天的秘密。你若在这里纠缠误了大事,你就是大宋的奸贼,是误国的败类。”
“呵呵,你这婆子也有趣,王佐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秘密。”
营帐内,岳云正在岳飞身边誊写着文书,见了王佐进来,起身见礼,叫了声:“王叔父。”
王佐说明来意,又喊了帐外的婆子进来,岳飞冷冷的问:“你有何事要对本帅言讲?”
婆子看了看岳云和王佐,似乎不放心他们。
岳飞说:“但讲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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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不等开口,泪流满面:“十五年,十五年了,北望南师,总算见到了亲人。”
王佐和岳飞都似乎面带冷嘲,婆子却忽然说:“元帅可知道子龙小王爷是谁?”
“四狼主金兀术的儿子,这还用你说。”岳云暗骂。
婆子大哭了说:“子龙的名字叫陆文龙,他是我家老爷太太唯一的根苗。”
一句话,三个人面面相觑。
婆子又哭了说:“我是潞安洲人,从小就在那里长大。我的娘是陆登老爷夫人的奶娘,我从小就是陆夫人跟前的贴身丫头。长大了,小姐出嫁,嫁给了陆登老爷,我也就跟随到了陆家。我家小姐和姑爷恩爱,姑爷是个文弱的书生,是个本分的老实人。后来有了文龙少爷,一家人和和美美,我也嫁了人,生了孩子。小姐得了虚寒症,月子里没有奶,是我将文龙少爷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喂养大。文龙少爷两岁那年,金贼犯我中原,狼烟滚滚地奔向潞安洲,大军黑压压地临在城外,就嚷了要和我家老爷谈谈。从城上放下的吊篮带上来一位金将,怀抱了一盒夜明珠来送我家老爷,说是要买条路,也好让城中居民免遭涂炭,若是不从,破城之日,就要屠城。”
这段残酷的历史,岳云曾听奶奶讲过,每次讲到陆登书生抗敌,英勇无畏的事迹,都痛哭不止。
据说,陆登不收金兵的贿赂,怒斥使者说:“大宋的国土,岂能容尔等小贼践踏。莫说你们不见得能破城,就是破城,想过潞安洲也要从我陆登的尸骨上过去!”
但是,朝廷昏庸,没有救兵,皇帝把大把的银子都花在建御花园,玩花石纲上了,哪里还管前方战事。
“喊杀声震天动地,城里的百姓吃着草根树皮去城头和金狗拼命。后来实在不行了,金兵人多势众。破城那天,我家小姐把我叫去说,老爷和她决心要殉国,这文龙少爷就托付给我了,要我养大他,让他为父母报仇,为潞安洲的百姓报仇。”
王佐冷笑了说:“人人皆知,陆登夫妇殉国,两岁的幼子被金兀术手刃,你编谎话也要编得妥帖些。”
婆子哭了说:“元帅,将军,那被金兀术手刃的不是文龙少爷,是我的亲生儿子。不信,文龙少爷的小腿上,还有老爷用刀刺下的一个‘宋’字的疤痕。金兀术曾经生疑,是婆子我骗他说,这是陆家奴才才被主人刻字的。”
陆文龙ii
婆子边说边痛哭失声:“我也不想,我自己的儿子也才一岁多大,他向着我笑。可金兀术的人在搜城,他一定要搜到陆登的儿子,要雪恨。小姐姑爷临终的嘱托,潞安洲军民的雪恨,都要靠文龙长大去雪耻,我们要给陆家留条血脉呀。我就只好将自己的儿子换了文龙,那金兀术狡猾,他就当了我的面活活用刀把我的孩子砍成了两段。”
“啊!”岳云惊呼,他没想到如此残忍,如今他也是为人父之人,父母看到儿子被贼人砍做两段,悲痛欲绝,这金兀术能不生疑吗?
婆子哭诉:“金兀术当然生疑,看我哭得死去活来。我就说,我是这孩子的乳娘,难免是有感情的。就是平白的一个小生命死了,人也要伤心呀。金兀术这才相信。他见文龙可爱,知道是我的孩子,就饶了文龙一命。可巧,文龙本来是哭闹不停,见了金兀术反而笑了,金兀术笑逐颜开,就要留了文龙在身边当儿子。还不许让人知道子龙儿是他的养子,把身边知情的小校都给杀了灭口了。就在刀架到我脖子上时,文龙却因为不肯吃饭,大哭大闹,金兀术百般哀求,让我去喂文龙吃饭,文龙果然听话,金兀术这才勉强答应让我留下给孩子当乳娘,但是不得让文龙知道我是他的‘亲娘’,所以就以乳娘称呼,就此去了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