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关梦沉思,说她可怜么,似乎是的,公主是皇帝和前朝妃子私通生下的孩子,她尚在襁褓就成为了一枚棋子,直接将先帝气得暴毙身亡,也没有享受过真正的母爱,那个前朝妃子在生下她后就被皇帝秘密杀害了。而这些有关她身世的宫闱秘事,公主自己快死了才知道。说她幸运似乎也没错。公主从小生活在庙里,皇家的庙自然条件优渥,皇帝的亲女儿,身边仆从成群,即使社交圈小了些,那也是锦衣玉食地养到了大,若不是被宴唯中途横插一脚,她本该风光回宫当她的公主。可是又能风光几回呢,这样离奇而又耻辱的身世别说放在皇家,就是寻常人家也难以接受,母后不是母后,真正的母后她纵使知道了也永远无法说出口。而她一向敬爱的父亲,君临天下的皇帝,是个弑父杀妻的恶魔。“你刚才涂上口红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看到这一段剧情的时候,我又想起那个人。”沈双竹看着她,“以前的关梦。”关梦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一直堵着的东西突然通了。夏国公主和原来的关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相似感,看似风光实则可怜,活得万众瞩目,死得悄无声息。阮明瑶得到了救赎,而公主刎颈自尽无人问津,为她落泪的竟只有昔日仇敌。偏激,脆弱,或许正是因为公主身上具有和原来的关梦相同的特质,所以魏楚把这个角色交给了她。拍戏进度渐至尾声,人物剧情的冲突在加大,几乎每一场分饰两角的戏都要磨很久。关梦觉得日子越来越难熬,但现在她好像知道该怎么演下去了。她渐渐理解导演的用心,知道这部电影对于魏楚的意义,对于原主的意义,以及对于她的意义。在魏楚看来,他希望关梦能从中得到解脱,公主死了,但宴唯和阮明瑶好好地活着。不要做公主,成为宴唯吧。关梦低血糖晕倒,在酒店休息的三天里,柳希龄一直没有出现,倒是等她回了剧组,片场角落里停着一辆低调而骚包的纯黑色房车,扫一眼车牌号便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柳希龄打开车窗朝外望了望,大半张脸被遮挡在墨镜和宽檐帽下,沈双竹看不清她的脸,但直觉觉得柳希龄在看她。隔着大半个片场遥遥相望,柳希龄的视线遮挡在墨镜后,精心描绘的红唇向上勾了勾,把窗帘放下了。投资方来探班,加之两位主演回归,今天的片场格外热闹,大家都像是感觉不到天气的炎热似的,工作起来连水都顾不上喝。沈双竹也只在补妆的空隙,隔着人潮与柳希龄短暂对视片刻,就收回了目光,对通知演员入场的导演说了句好,便提着衣摆进了棚里。沈双竹回想着柳希龄的那一抹笑容,柳希龄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是很温婉风情的,任谁看了也会这么觉得,可她却总觉得对方在挑衅,笑不进心里,甚至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吃人的美女蛇。沈双竹默默在心里冷冷一笑,抛除杂念走进片场。关梦的状态相比之前提升了很多,在开启夏国剧情后,她由于一人分饰两角,工作量增大,很多地方难免力不从心,ng率陡然上升,剧组进度也因此减缓。魏楚似乎对此并不着急,他的耐心多到用不完,反正沈氏的钱投进来随便烧,一个镜头可以反复磨上几百遍,有时候关梦都快崩溃了,他依然稳如泰山,挥挥手让演员休息一会儿,休息够了继续,也不指责,也不安慰。开头到中间的戏份,他是一场一场地和她们讲的,这样的好处就是帮助演员快速入戏,而长久下来也有弊端,很容易把电影变成导演一个人的东西,演员本身的灵气就表现不出来了。而一部电影的质量若是以导演的功力为基石,那么演员的发挥就是最关键的那道鲤鱼跃龙门。“我是来请你扛大梁的,可不是让你拍木偶戏。”魏楚喝了口冬瓜茶,笑着对关梦说,“之前我告诉你宴唯是个怎样的人,现在我要你自己成为她。领悟是一个过程,慢慢来,不用着急。”关梦捧着半个西瓜,想起之前赵惊墨和她说的话:“黄河江水滚滚,你总是要下去走一遭的。”不淌这趟浑水怎么知道黄河从哪里来,不走进这场梦,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庄周还是蝴蝶?今天是柳希龄第一次来探班,她坐在并不显眼的角落里,可周身的气场却丝毫不容人忽视,即使一言不发,也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关梦没看见柳希龄,她今天的戏份很重,镜头不多但情绪要求非常饱满,她每拍完一场下来都要关上一段时间的禁闭,少则几分钟,多则半小时才能从戏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