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回屋去,”刘氏夫人颤声跟院中的众人道:“在院子里站着做什么?你们能做什么呢?”
“母亲,”莫三老爷小声喊。
“我们不能留在香州,”刘氏夫人说:“八丫头这么大点的人,她莫良缘都能下手,这恶毒的丫头能放过我们?”
莫三老爷闷声走了几步后,刚想说话,就听刘氏夫人问他,莫良缘为什么要害死他女儿,莫望尘小声说了句:“良珊儿跟她问起了三丫头。”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刘氏夫人面前,提起莫良玉这个名字,乍一听到,刘氏夫人恍惚了一下,才道:“就因为这个?”莫良玉去了河西,还是与人为妾,她的三丫头已经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了,莫良缘还要怎么样?都不能让人提莫良玉一声?
“良珊儿说她是个坏人,”莫望尘又小声加了一句。
刘氏夫人沉着脸,默不作声地由三子扶着自己,两个人一起进了正屋。在正屋的主座上坐下了,刘氏夫人身子往下就是一瘫,老太君在的时候,她虽是护国公府的掌家夫人,可在大事上她做不了主,她就是个打理日常庶务的管事婆子,如今老太君死了,莫萧抛下她走了,她这个管事婆子终于可以当家作主了,夙愿达成的时候,刘氏夫人却一点也不要想这个当家作主。
“让他们收拾行李,”过了许久,正屋里刚换上的蜡烛燃了一半后,刘氏夫人才道:“我们得离开这里。”
“可要怎么走呢?”莫三老爷愁道,就算莫良缘肯放他们离开,没有侍卫护送,他们这一家人没有一个武人的,他们如何上路?
刘氏夫人突然就瞪起了眼,冷冷地看着三子,直到将三子看得坐立不安了,刘氏夫人才道:“你去找第三街的满老板,问他要不要走,我们出钱,让他带我们一路。”
被母亲一提,莫望尘想起这个姓满的富商来了,这是江南一带的大商人,跟他父亲相熟,还来过府上好几次,他们两家之间是交情的。
“他的手下一定有护卫,”刘氏夫人说:“商人嘛,商人重利,你去找他,他开多少价我们都应下。”
“那,那他要漫天要价呢?”莫三老爷问,这不是不可能啊,他还怕这个姓满的将他们这一家人给卖了。
刘氏夫人叹一口气,她这个儿子平日里看起来还很精明能干,可真遇事了,她这个儿子是什么也干不了,假精明罢了。
“我们不去姚氏的娘家那里了,”刘氏夫人说:“我们去寻你父亲。”
莫三老爷已经坐下了,又一下子站起了身。
“圣上驾崩了,”刘氏夫人低声说:“睿王爷重伤,你以为谁会是新皇?”
莫三老爷惊住了。
“这话不该我这个妇道人家说,”刘氏夫人说:“但莫望北那一家子要是得势,我们的下场会如何?这怕也是你父亲远走的原因,他不带我们,”刘氏夫人话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道:“无非是因为他带不走我们。”
莫三老爷没吭声,他父亲将嫡长那一脉的男丁都带走了,什么叫带不走他们?无非是因为他父亲嫌他们是累赘罢了。
“莫望北不过是个奴生子啊,”刘氏夫人一叹。
莫三老爷说:“那儿子去寻那姓满的。”
“你记得跟他说,”刘氏夫人叮嘱道:“只要他愿意护送我们去宁州,你父亲一定也会重谢他的。”
莫三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刘氏夫人道:“儿子这次出去,听到一个消息,莫良缘以睿王爷的名义发了公文,说父亲已经死了。”
刘氏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便怒道:“胡说八道,这个贱人!”
“万一姓满的信了莫良缘的话?”莫三老爷说。
“他知道你父亲人不在香州城,”刘氏夫人冲三子挥一下手,道:“你在这里与为娘说有什么用?去找那姓满的,你去好生跟他谈,不要舍不得钱财了!”
莫三老爷只得领命。
“如今为娘只能依靠你了,”刘氏夫人看着三子道:“这家得由你作主了。”
与当娘的一样,莫望尘也一点不想当这个家?
莫三老爷走出正堂,看见妻子姚氏还抱着莫良珊坐在院子里,莫三老爷便又转回正屋,问刘氏夫人道:“母亲,那良珊儿的丧事?”
刘氏夫人没从莫望尘这儿看出伤心来,想想莫萧,想想对他们这一家不管不问的莫望北,再想想带儿子去了辽东的莫望南。莫家的男人们啊,刘氏夫人心伤,莫家的男人没长心肝,都是无情无义的人。
“如今还办什么丧事?”刘氏夫人冷道:“这要是在京城,以八丫头的年纪,她也入不了祖坟。”幼年丧者,不入祖坟,这是京师莫氏的祖训,谁能违背?
“可姚氏那里,”莫望尘眉眼愁苦。
“我会找个地方,将八丫头埋了的,”刘氏夫人烦心道:“你还在这里与为娘磨蹭什么?等着那莫良缘找上门来吗?”
严冬尽说,争天下啊
莫家人是对以后是如何打算的,莫望乡是如何与满姓富商商量的,莫良珊又是如何被祖母下令,就地掩埋的,莫良缘一概不知,她甚至不知道莫良珊已经死了。
莫八小姐惊厥而亡的时候,莫良缘正在听安平公主说话,安平公主不愿意现在就去辽东,她要随莫良缘去宁州城,“是李祈害死了我哥哥,”公主殿下这么跟莫良缘说。
莫良缘想了一下,才明白安平公主的心思,所以莫良缘感觉很意外,“安平要为王爷报仇?”莫良缘轻声问安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