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vin……”
躺在游戏舱内的阿尔文手指颤了一颤。
“找到这个人,”那一天,在花圃里,忒弥斯对失去记忆的、被抽取的阿尔文意识体1182说,“找到他,把他留在你身边。那么他就永远属于你。”
“Alvin,”忒弥斯的声音在寂静的提坦市上空回荡,“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人类总是犯错,但我不会。我想,这就是你永远高于我的地方。”
119莫比乌斯(12)
◎“A。”贺逐山忽然轻声说。维序官微微勾起嘴角:“Ghost。”◎
水珠“滴答”落进地下河,发出极清脆的声响。什么东西“簌”地一下从眼前闪过去,阿尔弗雷德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只拖着尾巴的灰色老鼠。
“你确定‘门’会在这里吗?”他舒了口气,重新挺直腰。
“记录显示过去一年内,有13个非法程序体在这附近消失。”阿尔文答。
这里是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三人冲破程序封锁,一路风驰电掣,按阿尔文的指示找到了前几道“门”的所在地,但都无功而返。“门”不是不存在,就是已被破坏。而这是本区域的最后一个坐标。巨大的钢结构支撑着地下世界,浊水沿着约莫三米宽的河道向前流动,搜寻系统显示“门”就在这附近。
墙壁上镶嵌着成排淡紫色霓虹灯管,不时“沙沙”频闪,令人背后发寒。
三人在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里来回绕了好几圈,最终,阿尔文忽地脚步一顿,停在一处“丁”字型岔路口上。
“这里的数据容量不匹配。”他说。
阿尔文缓缓伸出手,很快,手掌被什么东西挡住。下一秒,“砰”的一声,以掌心为原点,一阵强烈的冲击波炸起,随光圈向四周冲撞去。整个地下河道开始震荡,原本严丝合缝的钢墙逐渐向一处凹陷、扭曲,最后伸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很高级的隐藏程序。”阿尔弗雷德赞叹道。
顺着通道向下,越来越深,越来越黑。空气变得更加潮湿粘稠,两侧墙壁也由钢结构变作石材料。古老的花岗石缝隙中滋生着许多滑溜溜的青苔。
尽头,一泊平滑如镜面的湖水,镶嵌在一个昏暗无光的洞穴深处。看不到洞穴的最高处——也许有百米高,人在其中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会被回响扩大十数倍。手电光束慢慢扫寻过石壁,最终停在这处:墙上用木炭歪歪扭扭画了只莫比乌斯环。
贺逐山平举手电筒打量。莫比乌斯环就像一只眼睛,他盯着符号的同时,眼睛也在幽恻恻地盯着他。
“这里就是门么……”阿尔弗雷德自言自语,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电脑,检索周围的代码数据——权限是阿尔文给他的。但什么也没有。代码毫无纰漏,看不出藏了什么异常程序通道。
贺逐山还在盯着那只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符号频频出现,绝非偶然,一定有人在努力暗示什么。
“卡。”阿尔文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缝中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隐藏在杂草间。贺逐山掏出那张在图书馆找到的卡——那张引领着他走上这条觉醒之路的卡。阿尔文将卡插入凹槽。几乎是瞬间,整个石穴“轰轰”地颤动起来——莫比乌斯环被拦腰切作两半。一道不过一指宽的门缝豁然出现。
星星点点的白光开始从门的那一边溢出,像萤火虫似的,飞舞着盈满洞穴,在湖面上时起时落。三双眼睛同时凑近门缝,试图窥探门的那一边是什么。
但黑漆漆的。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我也是……我们就不能把这门开得再大点吗?”
阿尔弗雷德十指用力,试图把门缝多拽出哪怕一寸的宽度。
然而十根机械指骨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坚硬的岩石挠得“刺刺”作响,直到外壳上满是刮痕快要断裂,也不能撼动这座巨大的石门一下。
“歇着吧,修改程序对它也不起作用,”阿尔文示意他别白费力气,“说明它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门’,因为门是权限远高于系统的存在……”
他边说边抬头打量,不注意,掌心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划破,一瓢血珠洒到地上汇成一线,恰巧落在那一缝光区里。但惊人的事发生了:血珠迅速“蒸发”,凝作一圈小小的绿色代码。代码忽“咻”地腾空而起,一下被吸进门缝深处——
下一秒,石穴再次“轰轰”颤动。这回山崩地裂,门缝被拉宽一指。借着更多的争先恐后溢出的光,贺逐山终于看见,门的那一边立着一座倒悬的塔。
几个倒悬的人从空中倒悬着走过。
贺逐山愣了一愣,正欲细看,却觉眼前骤然灰暗。什么东西凝在身侧——是那些光点。他回头,三人齐齐望去:那些本如萤火虫一般在湖水表面上下漂浮的光点,忽全停滞不动。紧接着,仿佛受到巨大重力的拉扯,光点猛地朝湖面坠落而去。然后不止是光,原本古井无波的水面也突然逆时针旋转起来。平静的镜面骤然击碎,变作飞旋的龙卷,深处像有一张血盆大口,正贪婪地吞噬一切。
水柱下涌,湖水很快被吸干——
“啪嗒!”
一只巨大的手霍然伸出,沉沉砸在岸边,用力一撑。
一双闪动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