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听母亲教导过自己是主,这些人是仆,自己有决定他们的生死自由,但她从未意识到过这份权利让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小时候,母亲忙着和祖母争权夺利,忙着争夺父亲的宠爱,兄长并不屑待她一同玩耍。
没人管束的薛妙妙总会趴在窗边看花、看草、看路过的群蚁。
她能够敏锐地感知到每个生命的不同,这都能让她寻找出几分乐趣。
或许这让她同旁人家的贵女显得格外不同,无论生命的形态大小,还是身处在不同的等级。
只要涉及到性命攸关,她总会怀一颗敬畏之心,都不敢轻易去轻视、践踏或伤害。
是以薛妙妙也从未想过,其实在这样的时刻,她可以指使这些仆从用性命拖住那鬼神,给自己和阿娘争取一线生机。
薛妙妙摸着左腕上的金绳,给自己带了一些勇气。“先去看看吧,或许并没有我们所想那般糟糕。”
“宝剑虽只是凡铁,却能做威慑之用,我等老奴亦可伤人。”
薛妙妙隐约听出管事想要跟着一起去的意思,想起幻觉中他的惨死下意识就想开口拒绝。
老管事抬头脸上似哭似笑,泪流得更凶,“明知姑娘年幼,老奴不仅不阻止姑娘涉险还有意怂恿,老奴确实该死!”
“全府近百条人命,老奴心中有私不想阻拦姑娘,也不敢拦!老奴别无他法,只求姑娘能带我同去。”
“若有不测,请先让我这不忠不义的老奴死在姑娘前面,以全我等卑贱之人的一点私心!”
薛妙妙心中颇不是滋味。
她本就是个刚烈性子,吃软不吃硬的犟脾气。
若被人强逼着去,她是死都不会踏进东院一步的。
可去东院本就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同样是薛府主人,家中糟此大难,她既然有一抗之力,总不能就这样仓惶逃走看旁人去死。
此刻看老管事哭得那么惨,若是安慰他两句也不是不行,可面对薛玉蓁带回来的鬼神,想想自己本就不多的气运,她也没有放大话的底气。
薛妙妙拿过剑转身要走,谁料刚出门就看见往日跟着二管事跑腿的几个小厮也默不作声的接二连三向她伏地行了大礼。
“请姑娘带我等同去。”
薛妙妙面色微僵,被几个小厮双眼痛红,带泪感激的神情搞得颇不自在,“你们跟来又没甚么用。”
谁料几个少年并未被她言语中的不客气吓到,反而神情坚定,“我等虽只是肉体凡胎,但胜在身子骨还算健硕,若有不测——愿为姑娘效死。”
“愿为姑娘效死!”几人齐声低喊。
管事低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就同去!”
薛妙妙不吭声,从做下决定要去东院直面鬼神起就一直紧攥的手指渐渐松开些许。
才发现掌心竟已被汗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