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并不靠山,距离最近的老翁山得走上半个多时辰,这还只是官道。若要进山,那距离就没法算了,山路崎岖难行,山里方向也难寻,不熟悉的人若进去了,找不到出来的路也是常有的事儿。
老翁山与后头的白云岭相连,绵延起伏数百里。听说翻过这山就到了胡人的地盘,有这山脉阻隔,胡人想要南下就必须绕路,不至于翻山越岭跑来昌平一带打草谷。
山脚下住了家猎户,姓于,往年宴和景进山狩猎时没少跟他家打交道,关系还算不错。
独轮车不好上山,宴和景便寄放在于家,分了几条麻绳给南乔,叮嘱她把袖口裤管都扎起来。
“山里边蛇虫鼠蚁多,这些东西都喜欢钻缝儿,把衣裳扎紧了免得钻进虫子去。”
南乔不敢疏忽大意,按照宴和景的指点,把袖口裤管都仔细扎好。
进了山,她一双眼睛便只往地上瞅,盼着能发现什么野菜菌子之类。
宴和景笑道:“这外围地方,人人都可来得,便是有什么也早给挖光了。你要想有收获,得进里面去才成。”
不是人人都是猎户跑山匠,大多数人本能的畏惧深山,只在外围转一转,寻点野菜之类,若是能遇上山鸡野兔,便是侥天之幸了。
他们也晓得深山里好东西多,可同样的,里头危险也多。不说遇上凶猛的野牲口填了兽口,光是那方向就叫人头晕眼花的,怕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哦!
听说那山林深处还有瘴气,吸进去了是要生病的。密林深处,谁知道哪里就藏有坑,踩上就能把人吞了。
一桩一件的,全是危险,等闲可没人敢去深山里头。便是附近几家猎户,也只比他们略深入一点,再往里那是不敢去的。
纵是宴和景这样艺高人胆大的,也不敢太过深入山中。几百里的山脉,危机四伏,他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可不敢说就能对抗大山的危险了。
尤其这次他身边还带着自家娘子,危险的地方更是不能去了。
“好些日子没下雨,山上的菌子也不多,早叫附近的人采去了。”见南乔上山吃力,宴和景一手拉着她往前走,又折了根粗树枝给她当拐杖用:“你想摘菌子,我知道哪个地方多,带你去。”
南乔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山路难行,从山脚往上那一段还好,虽然狭窄崎岖,好歹能看出是路来。到了后头,连路都看不见了,若不是宴和景走在前头,还有脚印叫她踩着,那真是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找不出来。
厚厚的落叶也不知道积压了多少层,底下早已腐烂,一脚踩上感觉仿佛要陷下去。侧立的岩石上爬满了青苔,粗壮的树木枝叶相连,几可遮天蔽日。外头那般毒辣的日头,到了这里竟几乎照不进来,只有缝隙中偶尔透出一丝光,落在爬满青苔的岩石上。
南乔不敢分神,踩着宴和景的脚印往前走,唯恐哪个地方会突然窜出一条蛇来。
“累了吧?”宴和景体贴道:“要不我背你?”
“不用!”来的路上少说一半路程都是宴和景推着她走过来的,南乔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进了山还要人背:“我还行,还有多远啊?”
“快了!”宴和景见状也不强求:“前面不远就是,听到水流声了吗?”
水流声?
南乔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哗哗流水声,顿时精神一震,脚下也重新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