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着身子,没有再回头看向他,声音低了下来:“阿谨还有事吗?”那些几乎到了嘴边的话,又一点一点被压制回去。想到明日迎亲后,那是一个更好的机会,他会和昭昭解开心结,不再像现在一般逼着昭昭,让昭昭怨他,秦谨言慢慢收回手,道:“无事,昭昭好好休息。”“嗯。”昭昭似乎兴致平平,声音里满是疲惫。想着一日下来,劳费心神,秦谨言眼底有些心疼,不再扰她,掩上门,转身离去。等他的脚步声远去,昭昭才再难抑制地跌坐在地上,袖中的佛珠滴滴答答掉了一地,而大股大股的血从喉间涌出,几滴正滴在那木色的佛珠上。等过了许久,许昭昭才慢慢扶着床沿从地上坐起,她看着一旁的嫁衣,眼中有些苦涩。晨光微微拂进挂满红缎的屋中,梅儿端着洗漱的盆子,面上满是喜庆地推开小姐的屋门,今日夫郎便要来迎亲了,她可要好好为小姐梳妆打扮。可意外的,进了屋后,小姐并不像往常一样早就起来了,而是还在床上小憩着。“小姐?”梅儿压低了声音,放下水盆,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问道。许昭昭才似大梦初醒一样睁开了眼,眼中满是倦色。等小姐坐起来时,梅儿心中一惊,小姐脸色苍白,连唇瓣的颜色都淡了下来,似是刚要盛开便快枯萎的花苞。梅儿不由地担忧道:“小姐昨夜没有睡好?”许昭昭沉默着摇摇头,转眸看着嫁衣旁盛满脂粉的妆奁,道:“梅儿,今日我想好看些。”她不想满是病气地出现在阿谨面前。“好,梅儿保证小姐会是全京城最好看的新娘。”梅儿笑着拿着木梳,为小姐梳妆打扮,小姐从小爹娘去世,本来为小姐梳头的应该是小姐的亲生娘亲,如今便由她为小姐打扮,自然觉得身上任务重大。不过半会,以红润的脂膏掩去唇色的苍白,细细描眉,本来少女便是多情的桃花眼,稍一点上,便是多了分惊艳。那收尾的嫁衣更是好看,腰间以金丝镂绣,袖面以云绣织绘,更是显出少女窈窕的身段。梅儿看着镜中的小姐,心中满意不已,手上拿着最后的金钗将要为小姐别上,道:“小姐真是好看,这是梅儿遇见过最好看的新娘。”许昭昭跟着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在梅儿的巧手下,肤如凝脂,红唇轻启,眼眸顾盼生辉。她轻轻一笑,正要夸几句,突然神色一变,血慢慢从唇角溢了出来。“血!小姐!”梅儿的笑意还停在脸上,目中一阵惊恐,手中的金钗也拿不稳了,慌忙地喊:“大夫!大夫!”她的手却被许昭昭握着,小姐摇了摇头,道:“让阿谨来吧。”“好、好。”梅儿心中已是一团乱麻,手麻木地握着金钗,想要去找公子,却被媒婆拦下。媒婆挥着帕子,哼了一声,身子堵在门前,道:“未成亲之前,新郎新娘可不能见面,否则败了喜气。本来王爷成婚的日子定得急,现在再破例,喜气可就没有了。”梅儿急得快要哭出来,可奈何经验不多,加上口舌不伶俐,只能哭道:“小姐快不行了,求求让我进去吧。”瞧尽了那些婚事快到时,姑娘家总会心生惧意的情况,媒婆并不相信,挡在门口,调着嗓子道:“这成亲都会紧张的嘛,你回去劝劝你家小姐。”“真的不是……”梅儿百口莫辩,只恨自己口拙,不知该如何是好。“发生什么?”林开远远便看到梅儿哭着在媒婆前,大步走来,皱着眉头问道。见到林开来了,梅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林、林开,小姐快要撑不住了,快些让公子过去。”从没有见梅儿慌乱成这样,林开已觉得事情不对,几步跨去,前去找主子。没过多久,秦谨言便已轻喘着推开屋门,他一身新郎官的服饰,大红色的直襟婚服,身上佩戴着白玉,乌发被银冠束起,可谓是面如冠玉。可他看到飘落在地面的巾帕上触目惊心的鲜血时,手脚瞬间发凉。听到了少年的脚步声,许昭昭倚着床边,缓缓抬眸,神色淡然,道:“阿谨,我要走了。”她的神情多了分释然,仿佛对此并不意外。一股冷气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手脚慢慢麻木,少年如同是一个支线木偶一般,慢慢地走过来,猛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昭昭,国师、国师那是不是有办法?”秦谨言作势要抱起昭昭,头一次,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摄政王脸上满是慌乱。而他的衣袖却被小姑娘轻轻拉着,许昭昭慢慢抬起头,眼眸仍是笑着,道:“没用了。”